第99章(1 / 1)

如今嘛……早已经过了新鲜感, 失了宠,被方公子?薄情打发到偏房去了。

梳头妈子?与那花魁是旧识,想到她被赎身时以为遇到真命天子?而真切欢喜, 再想如今,不过成了方公子?众多鸟笼里不起眼的一只?飞雀,不禁感叹一句:红颜纵未老,薄幸锦衣郎。

步到门前?,梳头妈子?收回思绪,旁人事?她管不了,先把眼前?的银子?挣了才是正?经事?。

一推门,扑鼻异香。

小?厮熟练地递给妈子?一颗药丸解药,说道:“先服下,这香味便对你无?效了。”

闻言,梳头妈子?心底惊了惊。

目光往床上?一瞥,红绸暖帐后,果然隐隐绰绰有个卧躺的美人身影,此刻一动不动,像是沉沉睡熟了。

再看床头点?着的袅袅香线,顿时恍悟出什么,方伦这浪荡子?,油嘴滑舌哄骗青楼女子?还不够,如今竟胆大包天地开始诱拐良家?女,正?是仗着他那位有钱的老子?,无?法无?天惯了!

可她忿忿不平哪有用,一是救不了人,二是如果她推辞不干,方伦自能另请他人。

到头来?还是徒然。

没办法,梳头妈子?点?头应下。

小?厮在旁又道一句:“劳烦妈妈辛苦,给里面姑娘擦洗完身子?后,换一套通透点?的薄衣,就像你们醉花楼姑娘们近日常穿的款式,叫什么……芙蓉粉蝉衣羽纱裙?公子?洗洁,衣服务必要新的,至于头发,梳得简单就好,发饰不必繁复,看着顺眼即可,公子?不愿拆除麻烦。妈妈动作尽量快些吧,公子?性急,正?在前?堂巴巴等着呢。”

梳头妈子?恭顺应下,心里却忍不住暗自‘呸’了声。

明明千方百计拐来?了良家?女,偏偏又要给人家?打扮得轻浮,真是既要又要,一面贪人家?身子?干净,一面又妄想人家?姑娘可以熟稔有余,自己被伺候得舒服,可谓两头都想占,实实贱透了。

梳头妈子?叹了口气,关上?门后,她靠近床帐,准备看看这里面躺着的究竟是个怎样标志的美人。

掀开薄薄幔帐一角,入目一张俏面玉容,她目光不由深了深,确实是个妙人。

将姑娘身上?的男子?衣袍换下,为她重穿一身曼妙纱衣,又用棉巾擦拭干净身子?,待擦到面颊时,白色巾布被蹭得微微发黄。

原来?脸蛋儿上?还涂着遮掩容貌的黄粉,可即便照此只?对外显出七分姿容,依旧足够出尘脱俗,待黄粉擦去,露出本质更皙嫩的肌底,十分的真容映目,简直国色生香,令人惊心。

真是尤物……

梳头妈子?如今半百的年岁,混迹花街柳巷二十多年,多少?漂亮姑娘在她眼前?一茬接一茬地过去,因此,她眼光标准甚高,一般寻常的美人面她都懒得瞧,可眼前?这姑娘宽衣解带,玉体横陈躺在眼前?,别说是年轻气盛的郎君,就是她,看后都忍不住心跳突了突。

那细致的纤腰,不盈一握,偏偏身子?又不是干瘦,上?面丰腴的胸脯甚至快要赶上?已成婚的妇人,一掌接握不住的程度。浑身上?下更是通体的瓷白,白的直晃目,就方才,她帮她穿衣时无?意箍了她手腕一把,根本没用什么力道,当下立刻显出红痕,可想而知身子?的娇贵。

郎君自是爱死这种?的。

衣服穿好,再挽发髻。梳头妈子?想了想,只?给白婳挽起一个简单的双环髻,多余点?翠都是冗余,她的姿容无?需俗物来?衬,于是只?在其发间插别上?一支素素的玉簪。

这样就足够了。

她不用卖弄多少?手艺,姑娘天生丽质的那张脸,那副身,就是最大的杀器。而她,连锦上?添的花都不算,只?勉强算是衬托花的绿叶。

做完自己的分内事?,梳头妈子?起了身,只?是心底暗自琢磨着……无?论?怎么看,眼前?这姑娘都不像寻常人家?能养出的女儿。

依她的眼力,这要么是出身富裕商贾人家的小?姐,要么是生于官宦之家?的千金,可若如此,方伦怎敢将人随便拐来行不轨之事??

这些事?,归不到她来管。

收起不合时宜的怜悯心肠,梳头妈子?叹口气,最后看了白婳一眼,落下了重叠的床帐。

消磨这半个时辰的时间是值得的。

放眼整个邺城怕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美的,怪不得像方伦那样急性的人,都愿意多出耐心等一等,甚至特意差遣她过来为美人专门梳洗打扮一番。

就像淘到宝石后,大多数人并不会选择直接佩戴原石,而是首先擦拭泥沙渍垢,再寻能工巧匠将原石打磨出最极致的美丽,蜕变成宝,之后再佩戴身上?,才不辜负其形其美。

待人也是如此。

方伦是知晓自己采撷下的是朵多娇艳的花,若粗鲁对待,岂不如牛嚼牡丹,算得辜负?

所以,他自要放慢过程,好好品味。

将房间一切归置完毕,梳头妈子?准备关门出去交差。

趁着门缝尚未严闭,她又往里瞟去一眼,香帐曼妙,红绸曳荡,今夜注定不会平淡地度过。

……

宝香苑来?了新人这个消息,很快在别院各屋传开。

偏房堂屋里,几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围坐一起,一边围炉饮茶,一边议论?纷纷。

其中有态度无?所谓的,边嗑瓜子?边张口:“前?门有动静,听说公子?又带回一个新姐妹,模样长?得俊的呦,以后又多一个姐妹来?作伴,咱们院里更得热闹了。”

也不乏有人叹息,怏怏一句:“是不是公子?出海遇到的啊?公子?这一去有一月有余,回邺城后也不想着来?看看大家?,难不成真是有了新人就忘旧人?”

更有人闲着无?事?,趁机挑拨的:“模样俊……是有多俊啊,难道还能比过秋姐姐不成?”

被点?名的姑娘叫做九秋,是醉花楼的前?花魁。

三个月前?,最受方伦宠爱的便是她。

而当年在醉花楼挂牌时,也算美名远扬,其爱慕者与追随者一艘船都放不下,如今嘛,落下神坛,风光不再,竟也成了别人口中所谓的‘旧人’。

何其唏嘘。

九秋淡着脸色没说话,剩下的四五个人继续叽叽喳喳。

可奈何,谁不开口加入,话题便一直围着谁,不厌其烦。

“你说的什么话,那人怎么可能比得过九秋姐姐?当年公子?为了给九秋姐姐赎身,可是足足花费了八百两银子?,你们一辈子?都见不到那么多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