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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到达澹州时已是傍晚,彼时黄昏橘亮,晚霞如画。
临行?上船,臧凡似乎有话要单独对宁玦说,看了白?婳一眼,谨慎将?人拉去一旁。
对此,白?婳见怪不怪,臧凡对她设防,已经不是一天两天。
臧凡低声开口:“你托我寻人打?听的,白?澍安在京为何身陷囹圄,此事我大概已询问清楚。不过是上司贪了救灾的银两,往下寻替罪的羔羊,伯爵府如今衰败势微,白?澍安身为罪臣之子,算是已经彻底断了仕途前程,自然人人都能踩上一脚。我还听说,主审此事的刑部侍郎曾与白?家有些过往龃龉,白?府落败后,他曾想为其次子求娶白?婳做侧室,但被白?澍安言辞拒绝,所以其中有没有公报私仇之嫌,也?是不好?说。”
宁玦面色凝肃,思吟片刻,问道:“若是定罪,可有性命之忧?”
臧凡摇摇头:“不好?说,此罪能重能轻,关键看主审官的良心。白?澍安贪污罪证不全,可若是被逼打?成?招,强行?按下认罪书,便没有回寰的余地了。”
宁玦认真叮嘱:“此事你多上心,尽量运作昔日在京的人脉,若不能保全白?澍安释罪,也?尽量护住他暂无性命之忧,还有,派人暗中护住他的家眷,以免受恶人欺凌。”
臧凡应声:“知道了,我已用?钱财活络狱卒,叫白?澍安尽量少受皮肉之苦。还有一事,我也?旁敲侧击打?听到了。”
宁玦:“何事?”
臧凡不屑一嗤:“荣临晏以白?澍安的安危为说辞,屡屡催促白?婳挺身走险,探你剑招,可是他表面一套背地一套,一心只在孤鸿剑谱上,对白?澍安一家并不怎么?上心。据我所知,只十锭银子便能让白?澍安在狱中得一床干净的棉被,□□临晏连这个都不管顾,大概是怕与罪臣扯上关系,影响他将?来入仕之途?真是凉薄得很。”
宁玦口吻冷淡:“荣临晏自私自利,向来以己为重,有何意外。”
臧凡啧了声:“就是看他太能装了,平常一副冠冕堂皇的正义救世主模样,真到关键时刻,就是个只会诓骗自己表妹的龌龊之徒。”
宁玦察觉到什么?,说道:“我看你对阿芃也无最开始的恶意了。”
臧凡轻咳一声,嘴硬不肯承认:“有嘛?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见不惯罢了。再说,她确实也?挺可怜的,无父无母,兄长获罪,还摊上这么?个满肚子坏心眼的表哥,的确身不由?己。加之她潜伏手段稚嫩,对你压根没什么?威胁,我何必继续针对?反倒是该担心担心她,这一路陪你南下,没准假戏真做,真成?你的人了。”
宁玦讳莫如深,不与他继续该话题。
只拍拍臧凡的肩膀,认真交代道:“京中事,你多留心,若有状况,飞鸽传信给?我。”
臧凡同样叮嘱他:“你一路小心,段刈此人不简单,至于可不可信,你自行?斟酌。”
宁玦颔首点头。
……
残阳如血,岸边阔别。
宁玦牵着白?婳的手,背着包裹,登上舷梯。而臧凡也?驾起马车,马鞭在空中清脆一响,马蹄嘚嘚声起,双方越距越远。
上了船,有位身着粗布短褐,裹着白?色头巾的船夫主动接待他们,检查过两人的船票,引领他们前往对应的客舱休息。
船舶不小,客舱就有三层,位置越靠上的船票越贵。
臧凡临时托朋友买的票,早已经没有最上层的好?位置,所以他们手里拿的是中等船票,在中间层。
下了两层楼梯,拐了三拐,船夫才将?两人领到房间门口。
里面空间不大,放置着两张简易小床,中间一扇小舷窗,能看到外面敞阔的蔚蓝海面,以及码头附近成?群展翅的飞鸟。
等客人进门,船夫例行?叮嘱:“不知两位客人是否有海行?经验?晚间可能有暴雨骤雨,若是第一次坐船,经历颠簸可能会?睡不着觉,还会?生恐惧心理,但不必太过担心,我们的船长是有经验的老手,一定能保证大家的航行?安全。”
宁玦回:“我坐过船,但我夫人没有,若遇风暴,晚间我会?多照顾她一些。”
听到陌生的称呼,白?婳下意识怔然,脸颊也?迅速浮红。
但到底没有表现出推拒之意,既然两人提前说好?,出行?时以夫妻关系对外,她便不能流露出过多的不自然,以免引人怀疑。
所以,即便不适应,她还是面对船夫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意,佯作从?容。
船夫目光逡巡于眼前这对容貌出众的璧人之间,毫不怀疑有假,心中唯有艳羡。
他回应开口,又叮嘱了些船上事宜:“郎君体?恤,娘子便能少受一份苦,船马上要开了,到时两位可以到甲板上面透透风。等到了饭点,也?可以去伙房与其他客人一道用?餐,但饭菜较简陋,郎君与娘子要有心理准备。”
宁玦点了下头,表现得不甚热络。
白?婳不愿冷场,在旁附声:“船家去忙吧,我们先把床铺好?,一会?儿就去甲板转转。”
船夫微笑,颔首离开。
关上舱门,更清晰体?会?到客舱内的空间狭小,若两人同时站立,都有些束手束脚。
白?婳从?宁玦身前错肩而过,准备帮两人铺床,不想宁玦伫立原地,半分不让,白?婳无奈向后仰身,奈何控制力不足,身形不稳晃了下。
宁玦眼疾手快,右手揽托住她的腰,将?人往怀中一带。
白?婳讶然,手抵上他胸口,支支吾吾说:“我,我能稳住的。”
宁玦没立刻将?手收回,摩挲着她腰间的敏感,咬出反问的语调:“逞什么?强?”
气温在攀升,空气中弥漫着火热又粘稠的因?子,好?像有看不清的东西在无声躁动着。
白?婳脸又红了,无措应对,施力去推他,却好?似在挪移一座高高的山,完全撼动不了分毫。
她垂下鸦睫,错过目去,声音嗫喏:“……公子别这样。”
宁玦被她这一声嗔得喉咙一滚,太阳穴下的青筋同样一绷,心底漾动着,但面上并无显异,口吻也?如常:“只是怕你摔倒。”
白?婳声音喃弱,不去看他:“不会?,我已经站稳了。”
宁玦刻意等了等,才终于把手松开。
白?婳脱离桎梏,闪身躲得很快,一人站在床沿边,红着脸弯腰默默铺床。
她铺完自己的,转过身,又帮宁玦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