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1 / 1)

宁玦不知她因何伤心,放柔语气,又问:“你可是季陵本地人?”

白婳摇头,自报来处:“我来自京歧。”

宁玦以此确认,她绝非经受过专业训练的资深细作,意志不坚,疏漏百出,还很娇气,若是别人这样潜伏过来,他会说愚蠢,是她的话,他则改口形容为涉世未深,尚且单纯。

他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触碰着她,这样一副无骨娇躯,不带半点功夫,又无细作手段,如此便敢接近在他身边,简直不要命,若所遇非人,恐怕早被吃抹得骨头都不剩。

尤其她身后步棋之人,愚蠢又恶毒至极。

宁玦收回思绪,继续问:“你先前说想看我舞剑,那话并不是随意一提吧?”

白婳眼睛阖了阖,声音隐隐的伤感:“只有这样,我……我才能有一个家。”

“什么?”

白婳声音越来越模糊,只有俯身凑近才勉强可以听清。

宁玦低下身去,闻到她鼻息间的淡淡酒味,以及独属于她身上的幽幽体香。

他有点沉醉其中了。

白婳:“表哥说……你与他剑法相似,要我上山待在你身边,寻找机会偷偷记下你的剑招,这样他就能有把握在大将军摆设的擂台上打败你,顺利走上仕途之路,等我顺利完成任务回到荣府,他,他就会应诺娶我,如此……我就有家了。”

宁玦嗤了声,停下指腹动作,眼神暗沉睨下来:“是么。”

白婳轻轻叹息一声,翻了个身,枕着他继续氐惆悒悒地诉说:“我没有父母保护,又因一些缘由,无法寻得血亲兄长的庇护,辗转异乡后,表哥和姨母便是我唯一的依靠。我受过荣府恩惠,无法独善其身,为了偿还恩情不得不答应上山……我心底很害怕,怕被欺凌,怕被打,也不想当骗子。你知道吗?我说了好多的假话,我原本最讨厌说谎的……”

说着,她情绪微微波动,羽睫一颤,眼角跟着浸出晶莹的珠泪,我见犹怜。

宁玦沉默着帮她抹去眼泪,之后,两人同时陷入相对无言的缄默。

白婳醉得厉害,伤心过后又沉沉闭上眼皮,无力再对话,而宁玦则是,不想趁醉继续套她的话。

“放心,不打你,我没你起初想得那么穷凶极恶吧。”

反问完,宁玦喟了声,缓慢伸出手。

他怕自己指腹有茧,会磨得她不舒服,便用掌背蹭抚过她脸颊,安抚她安睡。

待白婳呼吸慢慢平稳,确认她睡熟,宁玦怅然启齿,问:“就非要,嫁他吗?”

第17章 第 17 章 放她离开

翌日清晨,白婳转醒。

她抬手轻搭在前额上,没有立刻睁眼,而是转动指腹揉了揉太阳穴,以此缓解头痛。

记忆断在筵席间推杯换盏中,她脑海里记得的最后画面是被绿萝村两位性情豪爽的嫂嫂拉着吃酒,盛情难却之下,她不愿在大好日子扫兴,只好舍命陪君子,对碰多饮几杯。

再之后的事……

她轻蹙眉心努力回想,记忆朦朦荡荡,不甚清晰,唯一有点印象的便是,回来路上,公子好像抱了自己,还一路抱到了竹屋。

拥抱的画面虚虚实实,但应该确实发生过。

白婳不自然地抬手抚了抚脸颊,感觉到一丝热意和赧然。

想到什么,她立刻低头检查自己的衣裙,双手下意识捂在领口处,发现浑身上下只有外衫和鞋袜褪下,其余一切如常,这才松了口气。

其实,她不该有此疑心的。

与宁玦相处接近半月,她自觉已经接触到他的真实秉性,知晓他并非如表哥所说,是好女贪色的轻薄之徒,反而自矜傲物,寻常人难以入得他眼,这样孤高狷介的独行剑客,又怎屑于去做趁人之危之事。

不知表哥所获情报如何探得,竟与真实情况出入这么多。

收拢思绪,白婳抬眸向门口望去,两扇木门严严阖闭着的,堂屋外静悄悄的听不到丝毫动静。

宁玦大概不在,她猜测。

白婳起身,换了套衣服,去浴房简单洗过漱后,坐回镜台前,对镜将乌黑长发全部梳拢到一侧,又分成三股挽编好,搭在肩头,看着很是爽利。

如果手边有色彩鲜妍的绒花装点在编发上就更好了,可惜桌面空空什么都没有,只有她近日惯用的一支木簪。

宁玦送她衣裙,将她的穿衣习惯重新变回从前,结果竟引得她开始不知足起来。

白婳暗恼自己,摇摇头,老实拿起木簪插在发间,起身出门。

堂屋的饭桌上放置着一个竹编罩,白婳方才未留意,这会儿觉得好奇掀起来看,发现里面竟有一碗温乎的白粥,还有一盘绿叶小菜。

是公子做的?

白婳迟疑坐下,放落手中的竹编罩,心想,或许是公子早起觉饿,好心没有强行唤她起床,便自己动手制馔,又多留下她的一份。

她端起碗筷尝了尝,味道实在……寡淡极了。

好在白粥里放着糖,喝着甜滋滋的,不然只吃那一盘干瘪瘪的油菜着实咀嚼无味,对了,白粥也不是毫无问题,有时喝下还好,有时就……有硬硬的米粒差点崩了牙。

白婳叹口气,暗暗评价公子厨艺不及格。

很难放水给他个友情分。

吃完收拾好桌子,依旧不见宁玦,往常他也有不打招呼出门的时候,但中午临近饭点就会准时回家。

可今日不同寻常,白婳按时准备午饭,碗筷已经摆上桌了,却依旧不见宁玦归返的身影。

白婳心里打了下鼓,升腾起隐隐的不安。

她忙将饭菜罩好,扯下身上围裹的围裙,匆匆出门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