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姑娘却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泰然模样,情绪始终不见波动,完全不将此事?上心,甚至在离开荣府前?一日,还……美滋滋的,面上见喜色。
小尤琢磨不透,心里狐疑。
还想再劝说什么,可每每聊及此事?,姑娘都避而?不谈,岔开话题,并不在意,甚至还有兴致吩咐她取来凤仙花,重新在指上换个花样染蔻。
小尤心里愁得慌,只想等婚事?顺利礼成后,再寻机会?找姑娘说说体己话,劝她以?后别再这样只顾为他人着想,傻傻的叫自己吃了亏。
收回思绪,小尤继续埋头铺床,她仔细将鸳鸯锦被舒展平整,动作一丝不苟,之后又敛挂薄纱床幔,检查果盘,擦拭妆台,挪移烛架,力求完美。
就算兰香居只剩她一人出力,她也绝不会叫姑娘这屋比劲松阁的喜房差。
过去一盏茶的功夫,隔壁院里应该已经拜过堂了,约摸着再过半个时辰,姑娘的喜轿也该进门了。
小尤一边想着,一边捧着蔑盒,挑捡着里面的桂圆,留下的颗颗饱满。
别的烦心事?暂且先不想了,怎么说今日都是姑娘的人生大事?,她该挂个笑?脸才对。
小尤刚刚说服自己放宽心,不巧,屋外忽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喊声
“不好了小尤!白小姐的花轿在城郊被盗匪劫了,眼下人不见踪影,轿夫们刚刚跑回来报信,少爷他已经带着剑堂的人快马加鞭去救了!”
哗啦一声,小尤手里的蔑盒空落到地上,圆溜溜的桂圆遽然滚得哪里都是。
……
一个时辰前?,陈复听从宁玦的安排,亲自去了荣府一趟,一边自己眼见为实,一边从左邻右舍以?及过路行人的口中,详细打探荣家今日这桩的喜事?。
众人说辞一致,都说荣临晏今日要娶两美入门,同一日娶二?妻,真是风光无?限,引无?数男儿?艳羡。
原来方?才的道听途说都是实情,陈复心里替宁玦不舒服,抓紧时间?寻去大将军王在季陵的临时府宅,找到宁玦,说明?情况。
如今他们身份可不一般,住在这府邸里,备受敬重。
究其缘由?,是因就在开擂当日,大将军王微服巡访,低调没带几个护卫,却正好不巧地被胆大包天、有眼无?珠的匪盗误以?为是富商出行。双方?交手,敌众我寡,若不是宁玦正好带着他们路过,仗义出手,支援迅速,大将军王真有可能在几个悍匪手中殒了命,丧一世英名。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事?后,大将军王坚持将他们留下,有意授予官职,格外慷慨大方?,尤其面对宁玦时,眼里的欣赏都快溢出来,舍不得放宁玦继续去做江湖闲散剑客,只想长久留他在身边护卫。
可笑?荣临晏费尽心思赢了擂台,终于进入大将军王的视野范围里,却迟迟不被任重,而?宁公子,无?心插柳柳成荫,旁人求之不得的,他却推辞不及。
论才貌,论风度,甚至论武功高低,荣临晏没有一点比得过宁公子,白姑娘为何违诺,退而?求其次,选择嫁给他?
陈复想不明?白。
若对公子直言相告,难免叫他伤心,他正琢磨着要不要遮瞒一二?,九秋在他身边先一步得知情况,猜说里面可能有什么误会?,叫他别莽撞全部告知。
九秋的话,他当然听。
于是寻上宁玦后,陈复心中暗暗提醒自己要委婉,可回禀时,被宁玦眼神威凛一扫,他就一点心思都藏不住了,秃噜着将打听到的事?事?无?巨细全说了。
“白婳的花轿现在在哪?”宁玦听完,没别的反应,面色不善,沉声问。
陈复抬头,正想着,余光一瞥,迎面被九秋狠狠瞪了一眼,他一愣,眼神无?辜。
宁玦还在等他回话。
陈复赶紧正色,回道:“听那些看热闹的说,白小姐要等荣临晏与?杨家千金拜过堂后过半个时辰才能进城,这会?儿?,她大概已经梳妆完毕,在城郊上了花轿,听信准备进城呢。”
宁玦当然坐不住,拿起剑,起身准备出城。
无?论如何,他要过去亲口问个究竟。
问她为什么要违诺,若只是他单相思,两人不是两情相悦,先前?她答应他的又算什么?
今日,就算白婳心意已决,决意要嫁给荣临晏,那他一不做二?不休,抢亲又如何?
宁玦出府,气势汹汹,看他那骇人的架势,陈复郭忠都放心不下,纷纷追随同去。
九秋心思细,想着她与?白姑娘先前?结识,算是投缘的,说不定因为两人都是女?子,白姑娘心里有什么难言之隐,会?愿意同她倾诉。
思及此,九秋也要跟行同去,希望自己能帮上忙。
几人乌央乌央出了府邸,阵仗不小,引得大将军王的主意,他好奇打听了下,只知几人是出城了,具体去干什么不知。
年轻人哪能在院子里慵闲呆得住,外出要赏景,要踏青,随他们吧。
属下上前?请示问:“王爷,今日荣杨两家结亲,您看要不要赏脸过去饮杯酒?”
大将军王眼皮都没抬,继续逗鸟,过了会?儿?才慢悠悠道:“最近,杨亭与?左相走得很近呐。”
说完,意味深长摇了摇头,不理俗事?,专心喂鸟了。
属下人会?看眼色,知道这就是不去的意思,于是继续守在旁边,不再多话了。
……
季陵城郊。
迎亲队伍接到白婳后,依照主家要求,等在路边,听候里面传信。
这是杨家要求的,两人可以?同天入府,但必须分出前?后来,杨小姐自是要先进府,且必须占得吉时,而?白婳要在她拜过堂后的半个时辰之后,才能进城。
这些要求,荣府全部依她。
谁让官大一级压死?人,她父亲的位置,手里的权利,能够在荣临晏仕途起步阶段,将他按死?,荣家开罪不起,故而?一味依从。
白婳丝毫不在意谁先谁后、占不占吉时的问题,她早有心里准备,今日一切,只为做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