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威想了想,回答:“大概歇了有两个时辰了,刚刚我们差人去附近马市买马匹,准备只留下?你坐的这辆车,其他人骑乘跟行,免得几?个大男人挤在车厢里束手束脚的,至于?堂主他……”
正说到关键处,付威话?音一顿,有点顾虑地看向白婳,似乎在琢磨该不该如?实?告知她。
白婳等了半响,心?里隐隐有点不安。
付威终于?再次启齿,但显然对?她有所保留:“堂主他们去处理尾巴了。看时辰,应当很快会回来,表小姐再等了等,有什么想问的,待会儿直接询问堂主比较好。”
话?都说到这儿了,白婳无法强求,只好放弃追问。
但因为付威三缄其口的态度,白婳心?里泛起?疑窦,不知表哥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他刚刚说的处理尾巴,尾巴……难道是有人在后面追踪?会是宁玦他们吗?
白婳忍不住顺着猜疑胡思乱想,心?绪纷乱。
付威去而复返,给她送来吃食。
白婳没什么胃口,只简单喝了碗寡味的米粥,剩了荤味在旁。
吃完,她揣着心?事下?马车活动?身体,走走停停,扭扭脚踝,转转手腕,期间时不时向外张望,寻看远处有没有表哥回返的动?静。
天幕慢慢黑得彻底,丛林野径一片幽寂,点点萤火舞跃,不见任何人迹。
白婳叹了口气,收回眸。
这时,付威站在不远处拉着嗓子热情冲她喊了句:“表小姐,外面蚊虫多,咬在身上可?痒了,要不你先回车厢里歇着,等待会儿望着堂主回来,我立刻去喊你。”
方才?踱步时,她胳膊上已经有一处被蚊子?叮咬了,确实?痒得难耐,她用指甲掐了好几次都没管什么用。
山林里的蚊虫比家院中的更?毒,白婳不想自己一身白皮子处处肿胀鼓包。
于?是她回应付威道:“那有劳副堂主了。”
付威:“表小姐客气了。”
……
这一等,比想象中久得多。
直至翌日清晨,天蒙蒙亮起?,白婳重新眯醒一觉,才?终于?听到表哥一行人回来的动?静。
那动?静攘攘,但不算吵,白婳不是因为这声音醒的,她昨日一下?午都在睡,哪还有什么觉。
白婳起?身,正准备掀开车帘与表哥打声招呼,问询情况,结果手未伸出去,就听到外面传来窸窸窣窣换穿衣服的动?静,以及刻意压低的两道说话?声。
“婳儿还在睡着?”
“是,睡着呢,天还这么早,醒不了。怪我先前浸泡手帕时弄错了迷药的分量,叫表小姐受了罪,缓了这么久才?勉强恢复点精气神,那些南域商人一个赛一个的狡猾,虽然贩卖的东西品质还不错,但最好还是与他们少通事为妙。”
前后两道声音,一道出自表哥,一道出自付威。
白婳迟疑了下?,没有继续动?作,而是重新躺回,拉上被子?阖上眼,假装还未睡醒。
果然,很快有脚步声靠近过来,车门帘被从外掀开,清晨的凉风灌进?几?缕,拂过她鼻尖,片刻后,又重新放落。
付威的声音再次想起?,依旧刻意收着,音量低微:“看嘛,还睡着呢,没醒。”
两人走开几?步,但离马车不算远,白婳屏气凝听,勉强可?以听清楚。
荣临晏开口:“她问没问我的去向,你如?何答的?”
付威:“表小姐关心?堂主安危,自然问起?了,我只说自己不方便?告知,等堂主回来,叫她再问您。”
说完,付威话?音一转,另起?一话?题,口吻都变得更?严肃:“怎么样?了?抓没抓到宁玦?”
闻言,车厢内,白婳闭着的眸子?骤然睁开,眼睫轻颤两下?,指尖也跟着蜷了蜷。
她紧张屏息,确认自己没有听错,而后急于?探听更?多。
荣临晏小声回复:“嗯,我们刻意留下?可?被追踪的线索,又沿路摆了个茶摊,吸引宁玦问路。他好巧不巧是一个人出现的,在摊位上歇脚,跟我们打听问路,见没见过一行车队,我们边应边给他沏茶,趁机下?了南域药粉。他喝下?,片刻后就浑身外发虚汗,用不出功力,我们没多犹豫,赶紧上前生擒了他。”
付威语气带喜,颇有种要一雪前耻的得意劲:“让宁玦着一次道可?太不容易了,咱们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神不知鬼不觉地直接将人做掉?”
荣临晏自有思量,并不同意:“不妥,婳儿只探得孤鸿剑法后章的前二十式,但我想……万一宁玦有所隐瞒呢?说不定我们用些手段,就能从他嘴里套出更?多,眼下?他还有被利用价值,不能死?。”
付威担忧:“等药效过了,我们恐怕合力也困不住他……”
荣临晏自负说:“不断药就是,我们在闽商那里花了那么多银子?,岂能白白浪费?既然成功困住他,登擂拔筹时便?没有竞争对?手,我们要尽快赶回季陵,莫要错过大将军正式开擂的日子?。”
“开擂的日子?在七日后,我们赶路辛苦些,应该不会迟。”说完,付威又想到什么,迟疑又道,“堂主,表小姐那边怎么解释……她是个仁义性子?,先前是临危受命,不得已上前蒙骗宁玦,眼下?若知晓堂主将人困住,恐怕会心?生恻隐。”
“妇人之仁。”荣临晏语气不好,几?分陌生的冷冽,“放心?吧,为了救她兄长,婳儿不会乱来的。”
付威不再多话?,应声说“是”。
话?音止了,脚步声越来越远,两人似乎是去了别处。
车厢内,因保持一个动?作太久,白婳半边身子?已经完全僵住。
她缓慢挪动?了下?肩头?,只觉一股麻木的微刺感瞬间裹挟了一半身子?,嘴唇不受控制在抖,不是因为惧怕,而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在胸腔内来回涌荡。
公?子?被表哥擒住?
乍一听当然不可?能。
两人实?力悬殊,哪怕表哥不承认,但他的功力就是远不如?人。
刚刚闻言,白婳下?意识的反应是不信的,可?表哥说得那么细节,她又开始慢慢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