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婳应了声,又搭话道:“你家公子应当很年轻吧,连他的弟子都画得这么好,你家公子岂不?是画技更高超。”
听着自家主人被赞誉,小厮也觉得与有荣焉。
他面上挂笑,热络回复,语气中自然带着一分骄傲:“我家公子三岁时便启蒙了,勤勉好学,没有一日怠惰。垂髫之年,当同龄学子还在研究横撇竖捺的基础笔法时,我家公子已经可以蘸彩挥毫,一气呵成勾勒山川轮廓了。在绥州本?地,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家公子‘画仙’的雅号。”
话音刚落,宁玦笑出一声,但表情没多大变化。
小厮听出这声笑不?带敬意,蹙眉回头?,见?对方?神色无异,不?禁怀疑是否是自己听错了。
白婳则在想,前有「剑圣」后有「画仙」,宁家一族真是人才济济。
对方?这话是介绍给她听的,自要回复一句,不?能冷场。
白婳想了想,给面子地言道说?:“不?知?这里有没有张挂你家公子的画作,能亲眼一睹「画仙」名品,我们也算不?白来绥州一趟。”
这话说?进了对方?心坎里,小厮面上笑容明显灿烂了许多。
他得意回道:“廊下没有,但画堂里挂着两幅公子的得意之作。只有历代画堂主人的亲笔才能裱挂其中,并且必须是个人最满意之作,姑娘待会儿可以留意看一看,到?时便知?晓,我的话没有夸大其词,更不?是自吹自擂了。”
白婳微笑应声:“好,那?我便期待一看了。”
聊到?这儿,小厮不?再闲语搭话,认真在前带路。
白婳觉得自己人情世故做得周到?,正好与公子互补,不?然他无意间总是容易得罪人。
两人在后肩并肩走,光影沿着画卷边缘的罅隙泄进廊中,有风拂进来,掀起画卷一角,鼻息间隐约可闻浅淡的墨香味道。
回廊环绕,飞檐翘角,加之眼前的一幅幅画卷,叫这宁府的画堂小院格外具有意境美。
其中,有一副夜宴图被阳光铺洒满卷,白婳被吸引目光,正想偏移脚步过去多看两眼,腰间突然被人一拦,脚步随之被阻。
还未来得及反应,后颈又被用虎口掐住,她眨眼向?前看去,只见前方压过来一片阴影。
是公子突然停步凑近,睨眼盯着她,眸光不?太友好。
白婳心惊,又茫然。
顾及旁人还在,被白婳抬手一推,眼神一嗔,宁玦没有继续做挡路石,松手将?人放过。
但短瞬的靠近,还是叫白婳心有余悸地心跳加速,腰肢发?软。
她瞪了宁玦一眼,眼神质问他为何吓人。
宁玦压低声音,语气含带意味说?:“有什么好看的,看我舞剑时没见?你这么认真。”
白婳同样小声回:“公子都多久没在我面前舞过剑了,上一次什么时候,我都要忘了,你倒是记得深刻,还知?道我当时有多认真。”
宁玦:“那?你想看吗?”
白婳:“想。”
两人刻意同样放缓了步速,小厮走在前,慢慢与两人拉出几步距离。
宁玦看向?白婳,口吻随意说?:“寻常剑式随你何时想看,我何时都能配合。”
白婳瘪瘪嘴回:“可我想看孤鸿剑式。”
宁玦含笑,看她一眼,心想,现在她在自己面前真是少了顾忌,半点都不?藏着掖着了。
但她显然还缺份胆量。
宁玦故意言道:“也不?是不?行,但师命在身?,前提是什么你知?道。”
前提是,嫁给他。
两人要经历同床同寝的亲热,待她真正成为他的枕边人后,才有资格去看他隐秘不?外示人的孤鸿剑招。
白婳垂目,没敢应这话。
宁玦见?她依旧退缩,没有放过她,追问道:“所以,也不?是真心想看,是不?是?”
白婳嘴唇抿得紧,面对公子相逼,她心头?惴惴,一时竟回答不?出一个字。
她当然是真心想看,并且急迫想看,此事关乎兄长的安危,她急需拿到?剑招交予表兄,以解当前困境。
可若是只有付出献身?的代价才能得到?剑招,她一是过不?了自己那?关,二是不?愿以嫁娶为谋算,再一次欺瞒公子,骗他伤心。
他对她的好,她全?部记在心里,哪能一直心安理得地以怨报德?
她不?是无心之人。
眼见?廊庑马上要走到?头?了,白婳定定神,认真回复宁玦道:“我愚钝,没有练武的天赋,公子的剑式还是留给命定的有缘之人看吧。”
说?完婉拒的话,她已经认定自己是不?可能完成任务了。
待陪完公子最后一程,她会自觉离开?。
宁玦面无表情,轻喃重复着她的话:“命定有缘之人……”
而白婳逃避一般,在说?完方?才那?番话后,便立刻迈开?步子加速向?前,自然没有听到?宁玦后面又道:“不?能是你吗?”
命定的有缘之人,不?能是你吗?
没人给他答案。
……
将?两人引领到?宁家画堂后,小厮退下去,没一会儿,有仆婢进门给两人奉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