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捡瓶子要经过允许?

为什么他无缘无故打人,旁边的人却还都在说好?

“哈哈哈,这老货还在护着小崽子呢。”

肆意嘲笑的声音钻入耳中,哪怕不理解,也一个字又一个字,被陆星沉刻在了脑海中。

他不知道爷爷已经挨了几脚,但牢牢抱住他的手却没有半点松懈。

只有胸腔的震动透露了他的痛苦。

陆星沉的灵魂好像突然被无限拔高,属于人世的感情褪去,而他像无情无欲的神灵,轻轻垂眸,俯视人间。

又像是意识无限延展,因而得以将这一片动静,尽数收入眼前。

在他目光下,躲在转角偷偷看着这一场毒打,表情纠结又挣扎,脚却牢牢钉在地上的郑青,在迪厅对着的包厢里打开窗子,撑着下巴欣赏着底下欺凌的许白河,以及跟着妹妹在隔着一堵墙的巷子里不断徘徊,听着这边动静的“姜源”,都尽数被映入眼中。

天空中惊雷乍响,乌云堆叠。

方令斐终于从陆星沉怀中挣脱了出来,他心中酝酿着无与伦比的愤怒,只有将利爪刺进这些人渣的身体里才能平息。

没有去想自己打不打得过,他跃起身,爪子对着虎哥的眼睛,直直抓了下去!

“啊!”一声惨叫响起。

从爪子上传来的感觉就像抓破了一个装了水的气球。

黏腻的触感令人恶心,但过去从来没有这样直接掏别人眼睛的方令斐没空恶心,他直直跳起,在一个踢了陆爷爷,没来得及收回去的人的脚上狠狠一抓,几道带血的伤口横亘在了那条腿上。

“这该死的猫!”

“它还想抓我们的眼睛!”

“虎哥您没事吧?我们立马去给您找医生。”

“老子今天一定要弄死这只该死的猫。”

方令斐的爪子虽然锋利,但他这具身体还没有长成,他也不是真正的猫,做不到驾驭肉身如臂指使。

在一个小混混故意伸腿踹陆爷爷而他去抓的时候,被早有准备的混混一脚踹中。

五脏六腑像碎裂移位了一样,他艰难地在地上爬动,想要继续站起来,很快却被抓住机会的混混们抓住。

染着黄头发的混混死死掐住手中黑猫的脖子,狰狞笑了:“让你抓老子,老子今天就送你去死。”

就在他打算掐下去的时候,一道雷劈下,直直劈在了距离他半米的地方,将偷工减料的水泥路面劈得裂开手腕粗的缝隙。

黄毛混混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抓住的猫也甩了出去。

天空之上,雷神阵阵。

以前只听老人吹过雷劈不孝子,从来没当过真的混混们直接吓得尿了裤子,黄毛更是站都站不起来,连滚带爬地向同伙那里爬去。

他的同伙也怕,连连后退,像是被恶霸威胁的小姑娘,一脸惊恐。

如果不看他们刚刚干的恶事,和现在的情况,倒还有两分可笑。

有一个人看着挣扎着爬起来,一瘸一拐走到老人身边焦急地蹭了又蹭的黑猫,灵光一闪道:“会不会是猫”

“啊!”他还没说完,剩下的人就吓得屁滚尿流。

黑猫在上了年纪的老人嘴里头本来就通灵不详,有胆子大一点的再一看,那双少见的金□□瞳里头,流露出的焦急愤怒和担忧完全不是一只猫能有的,甚至如果只看眼睛,那就是一个人!

想到这里的人快被吓死了,再也不敢想着弄死猫,转身就跑。

过了没多久,刚刚还嚣张的混混,包括被方令斐抓瞎了一只眼睛的虎哥都跑了个干干净净。

“喵喵喵!!!喵喵喵!!!”急切又不敢用力地轻轻碰了碰陆爷爷又蹭蹭陆星沉露出来的手。

方令斐对上了陆星沉倏然抬起的眼帘。

那里面,金色的火苗冰冷飘摇。

陆星沉的脸上一片空白,没有表情,方令斐小心翼翼地舔了舔他的脸。

他好像突然从一场大梦中被惊醒,慌乱地喊:“爷爷!”

陆爷爷又趴了一会儿才终于颤抖着站起来。

紧紧抓住小孙孙的手,他没有力气再捡起从蛇皮口袋里滚落出来的瓶子,也没有力气再扛起蛇皮口袋,但抓住陆星沉的手却很紧。

陆星沉天生力气就比别的孩子大,六岁就几乎赶得上别的十岁孩子,以前陆爷爷也总会在陆星沉帮忙干活的时候,笑呵呵地对他说爷爷老了,力气小,以后要靠星星了。

然而刚刚抱住小孙孙的时候,六十多岁的陆爷爷,却牢牢锁住了天生力气大的小孙子,任凭陆星沉挣扎,也没有松开一点。

“爷爷没事,星星不哭,不痛的,一点也不痛。我们星星最勇敢了,从来都不哭,这一回也不哭好不好……”

陆星沉眨了眨眼,才发现自己哭了。

小猫一瘸一拐在身边担忧地对他叫,陆星沉用袖子擦过眼睛,抱起小猫,把剩下的眼泪憋回去:“好,我不哭。”

郑青骑着自行车突然出现,一声紧急刹车声后停在了他们旁边,急切地问道:“这是怎么了?陆爷爷没事吧?是摔了吗?快,把陆爷爷扶上来,我骑车快,我们到诊所去。”

他知道今天会有变故发生,因此早早等在巷子口,比陆爷爷和陆星沉更早发现迎面走来的一群混混。

郑青很矛盾,不可否认,陆爷爷很慈爱,对他这个没什么关系的人都常常关心,陆星沉虽然总不搭理他的亲近示好,可也是一个懂事可爱的孩子,最重要的是,这个孩子才六岁。

他知道等会儿会发生什么,也想阻止这件事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