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啊。”王淑梅从小背包里的小钱包里掏出五块给他，“什么时候去？这天都快黑了，吃完饭让你爸带着你们去吧。”

“不用。”李华说，“你们先吃吧，镇上也没多远，我骑三轮带他。”玉琰

“该吃饭了，哪有那么急。”王建民说，“大不了看戏晚一会儿。”

李华摇头，“不行，得提早去找个好位置，哎呀，你们别管了，没事。我们洗完回来再吃。”

郑源舔了舔唇，望了一眼堂屋茶几上放的几盆菜，猪头肉的香味散发着，他说：“要不然我们……”

“火烧还不够你吃？”李华瞪了他一眼，从李建民手里抓过钥匙，转身向电三轮走去。

郑源看着他瘦弱的身板，突然一个警醒。

不是，什么啊，李华带他吗？用这电三轮？他能行吗？

李华插进钥匙拧开把，看到还站在原地错愕的郑源，潇洒地撇了下头，说：“上车啊，等啥呢？”

郑源咽口唾沫，缓慢地凑过去，坐在他旁边，心有余悸，“你……你行吗……”

“我八岁就骑三轮车了。”李华好笑地看他一眼，潇洒地说，“不过你还是坐稳了。”

第65章

疾驰在乡村的小道上，郑源有些狼狈的抓紧身后的车靠，不想让李华看出他的害怕。但前两天刚下过雨，凹凸不平的泥土地带来的颠簸让这个从没吃过苦的少爷感到难以附加的痛苦，他觉得他的心都快颠出来了，再颠一点儿，他就要维持不住面部表情了。

还有这可恶的李华。不知道是他对自己的技术太肯定，太高超，还是就是喜欢追寻这种马上脑震荡的刺激，不仅不减速，简直可谓风一样的男子骑三轮。让郑源忍不住一直拿眼看他，不是吧，乡村飙车男孩儿，没想到他还有这不为人知的一面。

一个深坑，渐起来的泥土跳到郑源腿上。他闭了闭眼，听到李华说：“你洗快点啊，还得去看戏。不然我就不等你了。”

郑源深深地看着他，嗯了一声。

村里离镇子有个七八公里远的距离，俩人到了以后天还没黑透，还有不少人在街上买馍买菜。他们来到浴龙澡堂，这里门店不大，玻璃门大开，里面很深，还被分成了两个面，一边男，一边女。售票人坐在玻璃门旁边，是个身材臃肿脸黢黑的女人，郑源还在观察，就听她问几个人。

“一个人。”李华说，“淋浴。”

女人接过五块钱，撕给他一张澡票，“左边进去找人，给他澡票，他给你柜子钥匙。”

李华转身递给郑源，“听懂了没。”

郑源低头看看他手里天蓝色的澡票，抿了抿唇，才接过。

李华说：“我在外面等你。”

郑源点点头，便步伐崎岖的往里面走去。没几步就看到一个厚帘子挡着的入口，上面写着男，他停住脚步，有几个农民抱着塑料盆撩开帘子出来，那一瞬间的热气和难以忍受的味道气息向郑源扑面而来，他屏住呼吸后退好几步，贴着墙，看着他们从自己面前走过。

男人跟男人之间没什么，无所谓。但脏乱差和干净之间，他有忍受的界限。他深吸一口气，回头看看，想想李华，想想自己的付出和目的。豁出去了，硬着头皮往里进，刚掀开帘子，就看到几个老男人在互相摸鸡，看到他进来见怪不怪，嘴里嘟囔着，“年龄大了，鸡巴都猥琐了……”

正说着，又从澡堂进来个男人，五大三粗的训斥他们：“赶快穿衣服滚蛋，几个老不死的。”他看到郑源，粗声粗气地问：“来洗澡的？澡票呢？”

郑源扫了一眼柜子和床，内心像泼翻了一碗墨汁。他沉默地将澡票递过去，对方给了他柜子钥匙，说：“两个小时，超时加钱。”

说着，里面的人喊：“老板，搓背。”

于是男人又带上手套进去了。

郑源打开柜子看了看。强压下自己翻涌的情绪与内心。反正细菌这种东西，眼睛看不见，就代表干净。

于是他开始脱衣裳，把自己脱的精光。估计是没见到过身材这么好的，那几个看起来就不正经的老男人凑过来，伸手就摸了一把他的鸡巴，“长这么大呢。”

郑源反手就是一拳。

“诶你这小伙子，怎么打人呢？”一旁的人斥责他，被他打的人流了鼻血，坐在床上不走了，开始嚷嚷着要他赔钱。

“你摸我干什么？”郑源握紧拳头，眼里迸发的怒火藏不住。

“摸一下怎么了？都是男的有什么不能摸的？怕别人看你去住单间啊。”男人嚷嚷着，“我鼻梁断了，鼻梁断了，我得去医院。”

郑源感觉自己要气死了。这些天接连的憋屈与难受，无论是怨气还是怒气都无处可发，让他彻底绷不住了。他抓着男人的头就往柜子上撞，几个男人都没拦住他，他下手向来毫不留情，“老不死的祸害，直接打死你拉倒。”

他正酣畅淋漓的发泄暴力，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叫喊，他猛然顿住，扭头看，李华抱着衣服站在门口，震惊错愕地看着他，郑源的凶相一时没收住，又没有那么熟练的开始演戏，站在原地无措了，手上还沾着血，他张张嘴，又闭上，想说一句不怪我。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里面的男人出来，李华慌了一下，突然过来抓住郑源的手就往外跑，郑源诶诶两声，李华把衣服扔给他。郑源踉跄着一边逃一边套裤子，好在李建民的裤子够大，穿起来不费劲，就是掉。他顾不上穿上衣，拽着裤腰坐上车，李华白着一张脸，抿着唇，神情很认真，但颤抖的手暴露出他的慌张。钥匙插了两下都没插进去。

“天太黑了。”他强装镇定。

“我……”

“别说话。”李华冷声制止他。他发动电三轮，在人赶出来抓他们之前逃走了。

又一次疾驰在乡间小道上，郑源沉默地穿了上衣。

“他摸我。”他解释着，“我不是故意的。”

李华没说话。郑源说：“对不起。”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就是想道歉。

李华紧张地看眼后视镜，发现没人跟着，出了口气，看眼他的手，才说：“把血擦掉，别让我爸妈看见了。”

看来这以后的镇上澡堂是不能去了。

郑源听话的擦了擦手，摸了摸干瘪的肚子，“我饿了。”

“回去吃饭。”李华说。

天彻底黑了，很冷，电三轮的速度也慢了上来。郑源说：“你为什么带我逃跑了？”

按照李华的性格，应该是摁着他给人道歉，再痛批痛恨地咒骂他一顿才对，他那么正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