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帮男生互相看看,跑了出去。
这一嗓子用尽了王玉代的全部力气,刚进去就看到李华看着郑源,狠狠地甩他一巴掌。
王玉代震惊:“???不是???”
郑源被打的偏过头,扭过来看李华,笑了一下:“傻,手疼不疼。”
李华气的浑身颤抖,又抬起手,没扇下去,只直直地看着他:“我不会原谅你的,郑源,我看不起你。”
“我知道。”郑源轻声说:“对不起。”
李华突然感到无以复加地难过。他站起身,眼红了,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狠狠地踹了一脚墙,这是他做过最没有礼貌的事。看着墙上的脚印,他再也绷不住情绪和理智,大声痛骂他:“一句对不起就完了?你对不起我的事儿多了!你说哪件对不起? 啊?”
他拽着郑源的领子:“你这样给谁看?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了吗?我告诉你,不可能,你死都别想,你被人打死我只会开心!”
郑源抿了一下唇,不敢看他,下意识想找药吃。李华夺过他手里的药砸在地上,小药丸瞬间蹦的到处都是。
“你就是有病,我也不会原谅你。”李华冷笑,“郑源,我最后悔的事,就是遇见你。”
李华看着他一字一顿,“你是我见过最恶心的人。”
郑源无措地看着他,半晌后从地上爬起来,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下,比哭还难看,点点头,小声说:“我知道的,对不起。”
李华的眼泪突然掉下来了。他硬是被气哭了。他气的气儿都喘不上来,让王玉代吓的连忙拍他的背,李华推开他,看着畏手畏脚的郑源:“你他妈委屈什么?你有我委屈?!不是你,这世界是你的吗?你让他晴就晴,你让他下雨他就下雨?你他妈算老几啊?!你是谁啊?!啊?”
他再次走到郑源面前,直勾勾地看着他,“刚认识的时候我对你不好吗?你凭什么恩将仇报?凭什么说喜欢我?你打我、骂我,把我推给其他人玩,你说你喜欢我?你不要脸吗?你是什么东西啊?你不感觉自己可笑吗?!郑源,你是傻逼,全天下最傻逼的傻逼!!!”
郑源张张嘴,又闭上,心里疼的要命,这里太压抑了,他要疯了,他只能小声重复:“我知道,对不起,李华,对不起,我不会再烦你了,对不起。”
李华气的说不出话了,擦干眼泪,转身走了。
王玉代都被他俩悲伤的情绪感染了,忍不住哀叹,看着李华离去的背影,叹息:“啧,爱情啊,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虽然李华每句都在控诉,却更像委屈地撒娇和告白。
王玉代被自己的脑补吓住了,好半天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时郑源已经捡着小药瓶走了,只留下一地的白色药丸。
余棪
第90章
李华的舅舅来看过他一次,偶尔也会在手机上联系。李华也学会了捯饬手机,比以前熟练的多。他从郑源家搬出来后很少和傅一青联系,对方也沉默的如同消失了般。李华知道学习任务重,就不怎么担心他。
郑源的联系方式还在置顶,李华不会取消,就那么放着。
自上次男厕所揍过他,他就又不上了。李华每次进教室时都会看向他的位置,很快那里又有了学生坐,郑源的位置被放在了最后一排单独一个。
他们将他的东西拽出来扔到后面,扔的满地都是。
李华护过一次,两次,最后只沉默地将郑源的东西捡起来放回去。
郑源把自己关在家里,谁都不见。雷医生来了很多次都没用。胡建国忧心忡忡,雷医生抽着烟,对这畸形的家庭无奈,吐槽道:“也是个可怜小孩儿,为什么不让他跟大人一起住?”
胡建国还是知道些内幕的,惋惜道:“小少爷的母亲不受郑家人的待见,两位长辈卡着不让结婚。”
郑源的母亲生下他时都没和他父亲结婚。一对有情人天真的以为生米煮成熟饭就能修成正果,以此要挟家里长辈点头。那时家族里最有权利的就是郑源的爷爷奶奶。没想到两位二老更是一不做二不休,孩子抢过来,给郑源的父亲定了一门亲事,女方光明正大登堂入室,婚期都将至,直接给郑源找个新妈。
郑源的母亲直接自杀身亡,郑源的父亲也为了孩子强撑了几年,只是最终站在了楼层最高处,仿佛伸手就可以触摸到天堂、他爱人的脸庞,从楼顶一跃而下,死在郑源眼前。
“所以郑源其实并不受他家里人待见。”雷医生面色复杂,怪不得他爸的产业那么快被分食殆尽,连过年大家也都很少聚在一起。
“他爸活着的时候还好,起码看在他爸的面子上,那生日宴会、派对,一个接一个。”胡建国叹息,“而且雷医生你知道吗?其实郑少爷是从家宅被赶出来的,但是明面上不能说这些,就找了个其他冠冕堂皇的理由让郑源小叔把他接走了,唉,无论如何,小孩儿是可怜的啊!”
一辆奢华的黑车停在楼下,胡建国瞬间掐灭了烟,雷医生也站直了。这是郑玉安的私车。
郑玉安推了一下眼镜,薄如蝉翼的镜片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显得锐利又冰冷。
他什么都没说,直接让人开了门。昏暗、寂静、空旷的客厅,地上扔的有烟盒,郑玉安踩在上面,一尘不染的黑皮鞋发出轻微的塑料声响,他径直走进卧室,踹开了门。
郑源抱着李华盖过的被子睡的眉头紧皱。郑玉安转身去洗手间接了杯冰水泼在他脸上。郑源偏了下头,头发湿了,滴着水,水珠顺着侧脸掉在锁骨上,很凉。他还没彻底醒,又一杯泼到了脸上,他嘶了一声睁开眼,看到郑玉安。
“醒了。”郑玉安说,“滚出来。”
郑源浑浑噩噩地揉揉脑袋,他想他不是锁门了吗?
郑玉安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你是不是忘了你是谁。”
郑源沉默。
郑玉安当然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也知道郑源这样是为什么,但他就想跟这该死的命运抗争,就像他至今也不愿意相信郑源的父亲真的能抛下责任、抛下所有的一切,因为该死的爱情去殉情。
他致力于将郑源与他的父亲切割开,不愿看到他们有一丁点的相像。
但他坐在这儿沉默,瞬间让郑玉安有种错觉,仿佛几年前,他和郑源父亲面对面。
“你就不能为小源想想吗?!”
“我们终于到这一步了,你不能放弃。”
“你要跨过你心里的那道坎儿”
他没有跨过,他从楼上跳了下去。
郑玉安只要回想,就能感受到那一刻的毛骨悚然。
再冷漠的人,也接受不了上一秒还在世的亲人下一秒在地上摔的粉碎。
脑浆迸裂、七窍流血、肝脏摔出、身体扭曲、骨头都碎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