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佩英半信半疑,有些惋惜,说:“这么说来,我若是位分也能高一些,映池能多一个依靠,就不必去讨好那个伤了她女儿的人了。”
穆晏清嘴上安慰着秦佩英,心里头却是隐约觉得有点不妥。秦佩英爱憎分明,可宫里的人情世故哪有表面看的这么简单,温映池未必也是和骁嫔一样。她若是为了自保,既珍惜秦佩英的仗义,又讨好心机深的易桂华,其实也无可厚非。
在圈子里要生存,总不能动不动就直接撕破脸不是?路易可见识过不少,多少大花小花背地里抢资源争得头破血流,什么黑通稿挖旧料的方法都用上了,甚至为了一个镜头就在片场吵架。可是一到了记者和镜头面前,一点儿不影响姐妹情深,互相礼让。
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面前了,温映池一如既往地笑得温和。
穆晏清自然是要按位分给她行礼,“给娴嫔娘娘请安。”
“妹妹不必多礼,快起来吧。”温映池略抬手,走向秦佩英,说:“秦姐姐可还在生我的气?”
秦佩英说:“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屈居人下的无奈我也知道,何况,有晏清在,我也明白你有你的想法,你不委屈了自己就好。”
“有晏清妹妹在,秦姐姐的性子都比从前好多了。”温映池往穆晏清身上扫了一眼,眼中笑意似乎凝滞了一瞬。
穆晏清隐隐觉得不自在,说:“娴嫔娘娘这是抬举我了,秦姐姐本就是明事理的人,又和娘娘您又多年情谊,哪里有我能胡说的地儿?”
几人说话间已经来到景仁宫门外,看到了姚妃的轿辇已到,都心有灵犀地停下了说笑。
这不,有碍于各种缘由不去撕破脸的,也有直接只顾自己痛快就直接撕破脸的。姚既云正对着杨贵人发脾气。
“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这种捧高踩低的小人,早就巴结好易妃了吧?”姚既云咄咄逼人,“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勉强自己跟着本宫?本宫只担心委屈了贵人呢。”
杨贵人急得就差原地团团转,帕子都揉成了一团,说:“姚妃娘娘,这是没有的事情。嫔妾受您护佑几年,没有不感恩戴德的道理……这……哪里有比储秀宫更好的去处呢?您就大发慈悲,就当可怜可怜我。”
姚既云冷笑着扬起愈发精巧的下巴,“贵人这话,本宫可不敢当。你既想攀着高枝去,本宫当然要成全的,这就可以回了皇后娘娘,以便成全贵人的心愿。”
杨贵人说话都不利索了,旁边的宫女给她使了使眼色,她侧头一看,穆晏清几人的驻足旁观就像天亮神兵一样,急忙转身过来说:“见过娴嫔娘娘,见过骁嫔娘娘。”
几人也依礼向姚既云问安。
“二位姐姐和穆答应都来了,”杨贵人见姚妃一时转移了注意力,想岔开话题,“可巧了,咱们同去吧。”
穆晏清看到杨贵人脚下燎火似的,只想赶紧趁着人多把姚既云糊弄进去,她显得有些为难道:“杨贵人,姚妃娘娘还在这里,咱们姐妹几人怎敢走在娘娘前头呢?”
杨贵人浑身一僵,本还盼着有人出手解围,这下更加不知如何是好。
“娘娘身居妃位,我等望尘莫及,不如娘娘领着我们进去可好?”穆晏清低下头。
秦佩英和温映池都没有出声,微微低着头。
姚既云领足了面子,笑着只看骁嫔和娴嫔说:“二位妹妹向来都是懂事的,难怪皇上会喜欢。”说完她便拂了拂裙摆,转身向着正殿走去。
穆晏清丝毫不在意这点冷眼,面对杨贵人充满感激的眼神,也视若无睹。她只想着,收拾这样的小跑腿,现在还不是时候。
皇后和颜悦色地对众人宣布,易桂华的册封礼,皇上已经着人在择选日子,待拟定了封号,就可以下旨册封。
“如今已是六月下旬,七月的好日子不多,而且太匆忙,皇上的意思是要好好办一办,不要委屈了易妃,”皇后看向易桂华,说:“八月入秋,天色怡人,又是团圆月,更显喜上加喜。”
易桂华禁不住洋洋得意,起身道:“谢皇后娘娘厚爱,只要是皇上和娘娘拿的主意,嫔妾绝没有委屈的。”
姚既云被易桂华那支金钗子晃了晃,说:“易妃人逢喜事,连打扮都开始花心思了,这支钗子,我记得还是你当年封妃之日皇上赏的,上面嵌的宝石还是进贡的宝物,价值连城,往日都鲜少戴出来。”
易桂华自然而然地地抬手摸了一把,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说:“还是姚妃心细,这些琐事都还记挂着。平日与娘娘同心,自然要以质朴为重,如今我倍沐皇恩,更不能忘了从前,要时刻提醒自己身为众妃之首应有的品性。”
穆晏清悄悄为姚既云惋惜,就易桂华这个张扬又不出错的挑衅和显摆,这一局的PK只怕姚既云要落于下风。
“易妃,皇上旨意都还没下呢,一切尚无定数。你这么快就急着惦记自己是妃位之首了,是要把本宫至于何处?”姚既云果然不甘示弱。
在座的人却都心里有数,易桂华和姚既云虽同列妃位,可地位高低之分,向来显而易见的,只是姚既云心气高,从来都不承认易桂华压了她一头罢了。
若是往日,易桂华早就扮演一个大度从容的形象化解了僵局,甚至还会对姚既云让步,但今日不同以往,她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带着不解的神情问:“姚妃这大不敬之言,我这个做姐姐的可不敢接了。皇上已经责令选日子行册封礼,皇后娘娘金口玉言,方才也是当着众姐妹的面宣布此事。你现在说这是没有定数的,又是置皇上和皇后娘娘于何地呀?”
易桂华异于往常的话一出口,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看来两个妃位的娘娘今日铁定要比个高低。
??第五十一:大花的较劲(二)
闻铃在身后添油加醋道:“是啊,姚妃娘娘,此事可不是我们主子一人说了算的,您这样三言两语就逆了皇上的意思,可让我们主子难堪了。”
姚既云瞪向闻铃,说:“本宫与你家主子谈话,有你这个下人说三道四的份吗?易妃,你平日就是如此教导奴才的?可以轻易对一个妃嫔当面顶撞?”
一抹冷笑迅速从易桂华的唇边划过,“姚妃说得正是,本宫的人不懂规矩,本宫自然会严加管教。”她忽而转向皇后,垂眸道:“皇后娘娘恕罪,是嫔妾管教无妨,回去一定责罚这个放肆的丫头。但不知,宫女不懂规矩该罚,那嫔妃以下犯上,又当如何?”
在座众人顿时哑口无言,都齐齐看向一脸为难的皇后。
皇后素来知道两人不合,但此前极少出现今日这样正面冲突的状况,一时微蹙着眉看向易桂华,盼她可以大事化小,却发现易桂华仍是低着头,根本没有在意。
场面可就僵了,皇后又将目光投向姚既云,可这一位更是从来不知道低头的。
姚既云气势汹汹地一拂袖,起身朝着易桂华大声道:“以下犯上?我哪句话以下犯上?你与我同列妃位,你就算有儿女傍身,也不能如此目中无人,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了吧?”
易桂华气定神闲,说:“姚妃可别打岔了,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是你说的皇上与皇后之言尚无定数,这样的大不敬之语,本宫认为若不加以责罚,日后人人效仿,都如你这般以下犯上,后宫岂不是成了毫无规矩可言的市井之地?”
穆晏清知道,形势对姚既云极为不利,以易桂华的心思,今天明摆着有备而来,铁了心要彰显一下未来贵妃的威风,给姚既云一个下马威。以姚既云平日的高傲,连同住一宫的杨贵人此时都视若不见,甚至还可能心里暗暗高兴,就盼着易桂华治一治姚妃。
“皇后娘娘,”穆晏清起身说:“嫔妾认为,姚妃娘娘出身高门,才识过人,是极注重礼仪规矩的,方才所言不过是尊崇后宫规制,并无不敬之意。“
除了皇后,其余人等都是一脸错愕地朝穆晏清看过来。穆晏清也只是微低着头,视若无睹。她一个小小答应,纵然有两个嫔位的与之交好,可胆敢卷进姚妃和易妃的周旋中,当一个出头鸟。
皇后正要顺着穆晏清的话对易桂华安慰几句,姚既云却不领情,还更生气,说:“本宫家风如何,学识如何,恐怕轮不到穆答应插嘴。公道自在人心,本宫是否有不敬之意,皇后娘娘自有定夺,穆答应急着分辨,是觉得本宫是吗?”
林贵人小声抱不平,嘀咕道:“穆答应也真是可怜,说几句好话都是错的了。”
“好了,都少争几句罢,”皇后正色道:“穆答应并无恶意,也是小事化了之意,与本宫心里想的不谋而合。大家都是伺候皇上的人,何苦要为着一点小事起纷争?易妃,姚妃,你们觉得呢?”
“皇后娘娘说得正是,”易桂华抢先答话,“彼此都在宫中相处多年,本应和睦相处才对。姚妃对嫔妾是否不敬,嫔妾无意追究,可她冒犯的是皇上和娘娘,皇后娘娘也要如此包庇吗?”
温映池也忽而起身说:“皇后娘娘,嫔妾斗胆,也认为易妃娘娘此言有理。若妃嫔言行不敬也补予以责罚,只怕引起不正之风,也委屈了向来循规蹈矩的妃嫔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