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主子,骁嫔和易妃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点不对付,易妃倒是显得挺包容,都是和气了事。骁嫔主子也不会主动惹事,只是一旦碰上就不得了了。尤其是您落水之后,奴婢昨日还看到,骁嫔从皇后娘娘宫里请安回来后,简直要火烧眉毛的模样,言辞间似乎就是骂着易妃娘娘。”
等采莲补充完这个部分的人物关系,外面又传来了易妃的应战,“秦妹妹这话说得我倒是听不懂了,穆答应落水一事尚且不明,皇后娘娘还在关切着。如今醒来了,皇后娘娘知晓,也料到各位妹妹都会过来探望一二,这才让本宫也过来,看看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穆晏清简单总结了易妃的潜台词:老娘是得了皇后的授意来扑火的,位分也高你们一截,乃本场压轴,谁也不能赶老娘走。
果然,易妃的话一说完,刚才一直叽叽喳喳的姚妃和杨贵人顿时没有吱声。而隔了穆晏清视线的门外,杨贵人窥见易妃在说话间隙投来的一道寒光,登时抿紧了嘴巴,再不敢抬起头。
门外太安静了,穆晏清进一步压低声音问:“易妃和骁嫔成了对家,可是因为争宠?可你说过,骁嫔与皇上之间也谈不上什么感情,一直就是相敬如宾而已啊。”
这回终于问到了采莲的情报盲区,“奴婢也不清楚,易妃娘娘还协理六宫,奴婢素日里能见到这样的大主子的机会屈指可数,更别说去了解各宫娘娘之间的你来我往。”
后宫的女人们既然不为争宠,骁嫔又没有孩子,还能闹得不和的原因,思来想去,也就剩下一个。
骁嫔不吃易妃搬后台这一套,说:“你协理六宫,皇后娘娘高看你一眼,是你的本事。但你休想把这些手段往我永寿宫里伸,怎么?你是从皇后宫里知道了,穆答应留下这个贴身丫头,急了吧?要亲自带人过来放着是吗?”
易妃显得有些冤枉,仍是不紧不慢给了一篇小论文,说:“秦妹妹这话,本宫更不懂了。采莲那个丫头,听闻向来粗笨,这一回更是护主不力,才会让穆答应失足落水,还连累姚妃妹妹被误会了。这若是一开始,伺候的人就尽心些,穆答应不至于落水,也就不会闹出这许多事情来了,不是吗?所以,本宫提议处置了采莲,一则是为给穆答应和姚妹妹一个交代,二来是让伺候的人都明白,对待主子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放松。再者,皇后娘娘仁慈,本宫与娘娘的心意是一样的,并不是要采莲偿命,大惩小戒就罢了。把这样毛手毛脚的人挪出永寿宫,也是让秦妹妹你少些烦忧。这些话,本宫昨日在皇后娘娘面前就与你说过,今日你再来质疑,本宫的回答也是一样,没有任何的私心杂念。本宫实在不明白,秦妹妹怎么就是如此敏感,硬说是本宫要与你过不去?”
看看这大女主的台词,一气呵成,有理有据,大局为重。
姚妃听到提及自己,一下又想起今日过来的目的,“易妃此言有理,本宫平白被污蔑,穆答应飞上枝头了是个主子,本宫处理不得,难道一个不尽心的小宫女也处置不得?”
“就是啊,秦姐姐,那主仆俩可不是知恩图报的人,放到外头就是个十足的卖国贼,您可不能心软了还花心思护着。”杨贵人再一次及时发挥“添油加醋”的作用,且句句正中秦佩英最敏感的字眼。
采莲摇着头撇嘴道:“这下可好,姚妃本来还差不多就忘了找茬,现下可把奴婢狠狠惦记上了。”
穆晏清忽的侧头看着采莲,惊觉觉得她今日说了这么多,智商才突然上线。易妃真的三言两语就将矛盾转移到命如草芥的采莲身上,所有人都想起来,自己高低是个和秦佩英同住的小主,且皇后在盯着,她们不好撒气,采莲可就不同了。
“采莲,易妃的娘家是朝中什么人?”
采莲不假思索,说:“易妃娘娘的父亲,就是近日才升至兵部尚书的易廷。”
穆晏清一挑眉,果然如自己所料,易妃和骁嫔是因为前朝的娘家而敌对起来。易妃想把握采莲的空隙,把新的人放进永寿宫,这也是为什么骁嫔会暗示自己要将采莲留下来。
看来,秦佩英这人虽是气盛了些,倒也没蠢到意气用事,由着对家将人安排进自己的地盘!
这戏不能光靠听了,不然很难收场……
第五章:她偷偷给暗号
“这杨贵人搁宫斗剧里就是个炮灰啊……看看人家荣姑姑的格局……”穆晏清无奈地摇头。
采莲说:“骁嫔主子贴身的人都是从将军府里带进宫的,自然不吃杨贵人这一套挑拨离间的做派……主子您拿下簪子做什么?”
穆晏清把拆下的一支簪子递给采莲,接着就拆头发,不忘笑着夸采莲一句:“你这丫头,宫斗智商倒是跟上来了,杨贵人显然是自恃聪明。荣姑姑分明是在告诉大家,永寿宫的人都是从将军府里来的,根本不怕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进来,你爱给不给。”
“什么给不给的……主子您拆了这些头饰给奴婢,到底要做什么?”
穆晏清说话间的功夫,已经把头上寥寥无几的饰品拆个干净,只半披着头发,饶有兴致地说:“外边火候也差不多了。今天这场大戏,我不出去,是很难收场的,既然所有人都奔着我来,咱们何妨出去客串一把?”
采莲根本没想到,穆晏清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决定候时机出去,只知道外面的每一个人都想把她主仆两个给生吞了,“主子您……您当真要出去……这……外面不还有骁嫔主子顶着嘛……”
三对一的撕逼现场,骁嫔不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身边的助攻再厉害,也顶不了多久。更何况,就算骁嫔真要为了杠易妃,顶住不让人进来,外头也不知要闹成什么样,事情要是真的闹大了,第一个要背锅的也只能是穆晏清这种十九线的龙套。
现在正是表现的好机会。穆晏清对着门外深吸一口气,这是她成为“穆晏清”后要应对的第一场大戏,没有NG,没有彩排,只能一条过。
她回看一眼满脸写着“不想出去干架”的采莲,拍着她的肩,平静地说:“采莲,外面的情形对你不利,你若是怕,就乖乖留在屋里,这场大戏让我来一个人来完成。”
外面的声音又嘈杂起来,骁嫔不能由着杨贵人阴阳怪气,易妃继续尝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而最开始登场的姚妃,发现风向早已背离了自己的初衷,正努力想插话,说着说着又怪到骁嫔的头上。
穆晏清豪气地把门一拉开,正要以惊慌的姿态小跑出去,没留意脚下有门槛。于是这一瞬展示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突然摔门而出,披头散发的穆答应。
“果然……嘶……提前走位是必须的……”穆晏清忍着膝盖一阵生疼,已经感受到一院子的目光都打在身上。
一双有些微颤的手搭了上来,要将她扶起。“主子当心。”
穆晏清侧头一看,颇为赞许地赏采莲一个眼神,立马在搀扶下站起身,迎着一众各怀目的眼神迅速扫一眼过去,已经能判断未曾谋面的另外三位美人是谁跟谁。
她眉心一蹙,假意干咳几声,低头挪到那乌泱泱的人堆前。
眼前四位大花当真是美得各有千秋。那位身着金丝绣百鸟的绯红宫装,头戴金鹤步摇,最为气定神闲的女子一定是易妃易桂华。只消往那里一站,那兼并了端庄大气和雍容华贵的气质,就是妥妥的全场焦点。这么一位行走“人间富贵花”,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完全没有骁嫔那股生人勿近的凌厉。
作为痴情才女的姚妃也毫不逊色,一对孔雀衔花金钗镶着两髻,似乎在相互对望,一身烟云双蝶曳地裙尤为素雅出众。
穆晏清在那短暂的辨认中,突然想起了“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当然,还有一个更好辨认的点,就是姚既云那毫不掩饰的要吃了她穆晏清的眼神。
顶着巴掌脸和精致五官的杨贵人,其实也不必花心思去认除了穆晏清,全场的妆造中数她最寒酸。
穆晏清一口气按位分让各位大花都“吉祥”后,不等别人“问候”,先自紧接着跪下开始请罪,气息虚弱地说:“各位姐姐聚于此处多时,想来也劳累了,没有及时迎接各位姐姐,都是奴婢的不是。”
现场静默了好一会儿,好像谁也没料到,争吵了半天要见的那个怂巴巴的穆晏清,突然就这么自己送上门来。
杨贵人想挑刺,瞥了一眼易妃,又闭紧了嘴巴。
易妃上前一步,伸手要将穆晏清扶起来,说:“你看你说的什么傻话?大病初愈,如今也是个当了主子的人,怎么还自称奴婢呢?”
对了,这就是穆晏清想对上的台词,有个猜测,她想先求证一二。
穆晏清将双手从易妃那里抽回来,继续深埋着头说:“易妃娘娘此话,实在是抬举奴婢,奴婢深知饮水当思源,时刻不敢忘记自己的出身和经历,纵然今日的身份与往日不同,也绝不妄想与各位娘娘攀比。”
“哼,这话亏你说得出来,‘饮水思源’几个字你也配说吗?当日就是你栽赃姚妃娘娘,才让她与皇上有了嫌隙,受这许多委屈,你现在倒是想起出身了想起感恩了?落水被救起来还诬陷姚姐姐的时候,没见你懂得这些啊。”杨贵人无形中适时推了一把姚妃。
姚妃又接收到提醒信号,登时想起自己那些日思夜想却无从申辩的苦日子,想起与皇上两情缱绻这么些年,突然说不理她就不理她了,那双含情脉脉的凤眼也随之浮上热泪,“从前只知你也算书香之家出身,纵然学识浅薄,好歹是个识字认理之人,本宫才予以重用。可你如此见利忘义,三番两次栽赃嫁祸本宫,如今竟扬言自己‘饮水思源’?穆答应这样变白以为黑,倒上以为下的功夫,本宫实在自叹不如。”
穆晏清心底却轻轻写过姚妃一把,毕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书香之家出身的。
“姚妃娘娘息怒,昔日旧事,奴婢……”
奴婢也不知道咋回事,还没了解到这部分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