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奥波德嗤笑一声：“那个家族首领告诉我，他花了五百万信用点，就把这个盒子拿到手了。”

凯珀尔基因有价无市，谁也不知道如果真的公开拍卖会得多少钱，但几十亿总是有的，这种程度都不能叫占便宜了，这跟白送有什么区别。

艾略特沉默一瞬：“这种便宜都敢占，看来他胆子也没那么小。”

利奥波德：“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更何况他买到手十几年都不敢暴露出来，如果不是我找到门，他可能要把阿德莱德的基因碎片带到棺材里去，他敢买，但他不敢卖。”

话虽如此，在发现利奥波德想要的时候，那个吓破胆的老头居然哆哆嗦嗦，大着胆子问他能出多少价，发现利奥波德给的少，他还不乐意，当场叫了两个人进来说要搞个拍卖会，其实那个拍卖会上除了利奥波德全都是老头的人，利奥波德一脸黑气地坐在他们中间，不停地听着别人抬价，直到接近利奥波德心里的临界值了，老头才示意别人别再抬了。

这老头大概是吃准了利奥波德的性子，他虽然爱打架，但他也不伤害无辜的人，这老头只在自己星球上做生意，从不参与外面的犯罪活动，他垄断生意但是又给当地人提供工作机会，再发展一段时间，说不定他们那个星球都要脱离犯罪星范畴了。

一个好心，利奥波德就付出了六千万的代价，就这利奥波德心情还特别复杂，既觉得赔了，又觉得赚了。

虽说六千万给出去了，但利奥波德也不亏，因为那个老头收了钱之后就把基因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利奥波德，老头不知道利奥波德到底是谁，但他看见了利奥波德拿到盒子以后的模样，身为家族首领本该保守客人的秘密，可在那个瞬间，他也心软了一下。

利奥波德把老头告诉自己的又告诉了艾略特：“帝国历2653年的时候，一个不起眼的年轻人找到他，说自己在逃亡的路上，他非常需要钱，而这东西能让他们家族青云直上，也有可能让他们家族粉身碎骨。这个人说得非常诚恳，把这个活了两百岁的老头都说动心了，老头本来打算给他一千万，但那个人只拿了五百万，临走的时候他还一直谢谢这个老头，后来他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利奥波德是顺着集团骨干这条线索查过去的，但这个年轻人是谁他不知道，老头也不知道，那个人大概率是贴了仿生面膜，仅凭相貌是找不到他的。

姜昱：“2653？”

利奥波德和艾略特看向他。

姜昱年纪小，所以他对年份特别敏感，毕竟从帝国历算，他是2657年出生的，2653年不止他没出生，就是阿德莱德都还没结婚呢。

艾略特也用疑惑的目光看向利奥波德，后者点点头：“对，这份基因流出来的时候，阿德莱德还活着，这不是她遇袭那时候被取走的，是很早很早以前，她的基因就已经流出去了。”

2653只是被卖给老头的年份，不是它流落出去的年份，也不是它变成碎片的年份，再往上的话，要追溯的年份就更多了。

这些信息令人细思极恐，如果是阿德莱德还小的时候，这些基因就流出去了呢？连她的基因都被偷走了，那艾略特的、利奥波德的呢？

艾略特想起那铁证如山一般的袭击现场，他这些年来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伪装得这么到位，如果对方手持他的基因，这倒是能说通了。

艾略特的脸色一变再变，直到最后，他的表情锁定在一个阴云密布的模样上，他好像已经知道回去以后该怎么办了。

利奥波德一直盯着他，看到这，利奥波德立即发问：“你知道是谁做的？”

艾略特垂下眼，没有说话。

利奥波德顿时急了：“如果你知道，那你就告诉我！我已经查了二十年了，我不比你差！”

姜昱有些忧虑地看着他们两个，他担心这两人会再次吵起来、甚至打起来，他都准备劝劝艾略特了，而这时候，利奥波德却突然冷静了下来。

一瞬间，他脸上紧绷起来的肌肉放松了下去，他闭上嘴，不再那么咄咄逼人，但与之相对的，他的眼神也更阴冷了一些。

利奥波德：“是不是他。”

艾略特抬起眼睛，须臾，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利奥波德却不信：“不是他还能是谁，你到现在也没说过你到底为什么要逼宫！我承认我之前被人诱导了，我也承认我做错了，二十年前我不够成熟，我现在明白了，你和阿德莱德都在保护我，你们不想让我知道太多复杂的事情。但是已经过去二十年了！阿德莱德死了！你看看这个屋子，你看看啊！难道这些还不能证明我已经能够承受真相了吗！”

姜昱睁大双眼，他震惊地望着突然就爆发的利奥波德。

利奥波德吼得脖子上的美人筋都紧绷了起来，姜昱被他吓得心脏咚咚跳，但他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转头看向艾略特。

他小声道：“爸爸”

他的声音真的很小，里面还是充满了担心，但担心之余，他的声音里还有劝解的意味，他是站在利奥波德那边的，他也希望艾略特能把真相告诉利奥波德。

最近确实出现了很多变化，利奥波德也确实比以前成熟了，在他朝自己说出这些话以后，艾略特也真的挣扎了起来，但听到姜昱叫自己以后，艾略特看向姜昱，就这一眼，他猛地就改了主意。

艾略特：“ 不。”

利奥波德和姜昱都愣了一下。

艾略特看着利奥波德，声音无比坚决：“就算你再捅我一刀，我也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利奥，这和阿德莱德不一样，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的。”

利奥波德气得浑身鲜血都在狂躁，他几乎要把自己的拳头攥碎了，可是过了一会儿，他还是渐渐冷静了下来，之后他再抬起眼皮，用那双猩红的眼睛嘲讽地看着艾略特：“你知道你越不告诉我，我的猜测就越恐怖吗？”

艾略特无动于衷：“那也还是猜测不是么。”

利奥波德嘴角一僵。

艾略特：“猜测不是真的，那它就伤害不了你。”

说完，艾略特看了一眼利奥波德手里的盒子，他没找利奥波德要，也不想看看里面装的东西是不是利奥波德说的那样，他深深地呼吸了一遍，然后就上去了。

姜昱没跟上去，他望着艾略特缓步上楼的背影，总感觉心里不太舒服。

但他不是指责艾略特，虽然艾略特的控制欲真的强到离谱。他只是突然觉得，他的爸爸好孤单。

这里就剩下姜昱和利奥波德了，利奥波德一动不动，姜昱感觉他已经变成了一个雕像。

默了默，姜昱开口：“利奥叔叔，你能不能不要怪我爸爸。”

利奥波德猛地转头，他眼睛依然很红，看着像是要变身大怪物了。

姜昱：“我最近发现一个事哦，如果是家里的成员和自己有了问题，那就是有一百个朋友，也没法安慰自己。那种感觉可难受了，除了自己家的人，没人可以和自己同样分担。”

利奥波德哑着嗓子问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姜昱抿了抿唇：“我想说，过去二十年你是一个人走过来的，看着挺惨的，可是我爸爸也是一个人，而且你只要怪他就行了，他要怪的人就太多了，他是儿子、是哥哥、是爸爸，但他好像哪一个都没做好，铁打的人也受不了这些吧。”

利奥波德的下颌骨动了动，他用那双红眼睛盯着姜昱，却没说出反驳的话来。

姜昱看看他，又说：“我爸爸是有很多缺点啦他霸道，他小心眼，他还喜欢控制每个对他很重要的人，我身为他的孩子，首当其冲，你真应该看看他平时是怎么管着我的，一个信用点都不给我，我去哪都要跟他说，交个朋友他还要监视我。多数时候我都不喜欢他这样做，但少数时候我又会想，现在还留在他身边的家人就剩下我了，他是不是怕我也会走啊。”

说到最后，姜昱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利奥波德和他对视上，却突然闭了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