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昱：“”

他看起来像是被雷劈了，目瞪口呆了半天，姜昱才手忙脚乱地和这个小孩道歉，但对方已经气得再也不想理他了。

姜昱无助地看向其他人，利奥波德坐在主驾驶的位置上，他回头看向这混乱的一幕，却不想参与进来，而艾略特也不擅长处理这种事，但他还是为姜昱解了围。

艾略特：“奥拉维尔，你不困吗？”

姜昱：“”

意识到艾略特这是让他睡遁，姜昱感觉这样不太对，可是他也没别的招了，于是他默默地朝艾略特靠过去，同时，艾略特张开翅膀，把姜昱笼罩在了自己翅膀下面。

尴尬，真是太尴尬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大家接二连三地进入了梦乡。

姜昱刚晋升，他之前也没好好休息过，所以睡得快；另外那几人则是要么神经紧张了太长时间，要么是完全不紧张，本身就是个随地大小睡的人，反正离到地方还有很长时间，既然没事干，那就睡呗。

于是最后只剩下几乎不怎么需要长时间的两个成年凯珀尔还醒着了。

太空中的景色独一无二，每一帧都是不同的风景，然而真正在太空中航行久了，这些独一无二的风景反而会变得千篇一律。

狮虎兽打着低声的呼噜，那个小孩则躺在狮虎兽身上四仰八叉，利奥波德的两个属下去后面的垃圾桶里睡觉了，还剩一个心大的，直接躺在地上，用破被子一卷就睡得特别香。

姜昱缩在艾略特身上睡得很沉，有时候他会突然踢一下腿，艾略特扭头看看他，然后把翅膀盖得更紧了一点。

飞船的窗外突然传来刺目的光芒，就像是一束探照灯照到了艾略特的身旁，他抬头看去，却也看不出来这光芒到底哪来的，星空玄妙，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

利奥波德早就把飞船里的灯关掉了，现在只有他面前的仪表盘还保留着不同颜色的细小光亮。

拥挤的飞船在这时候看起来又相当空旷，其他人仿佛都消失了，另一个人的存在是那么显眼，连呼吸和心跳似乎都被放大了无数倍。

利奥波德望着前方，但他的目光根本没有落到实处，这时候他又开始感到后悔，或许他不该邀请艾略特去橄榄星，反正后续的调查他还是会亲自跟进，现在就告诉艾略特也没什么必要。仔细想想做出这个决定的自己就像是突然昏了头，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么冲动。

大概

大概是因为一切都这么水到渠成吧。

天大的巧合发生在他身上了，姜昱不知道怎么回事落了单，而他就这么恰好地出现在附近，他不能对姜昱见死不救，所以他一定会去救姜昱，而救了姜昱，他就势必要出现在艾略特的面前。

仿佛冥冥之中有人把他推到了这个尴尬的处境上，仿佛他的心底突然出现了一个蛊惑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对他说：没关系，这不是你主动的，你是被逼的，你不想见他，你是不得不见他。

利奥波德垂下眼，在他身后，艾略特一直盯着那束星芒，随着飞船的稳定运行，它渐渐从自己身边、移动到了利奥波德的身后。

说一句利奥波德不会喜欢的话，三个兄弟姐妹里面，利奥波德是最没心眼的。

他只会打架、蛮干，从不让自己吃亏，只要心里有一点不顺意，他立刻就会发泄出去，让所有人都明白他又不高兴了。阿德莱德都会在艾略特面前避其锋芒，利奥波德却天天跑到艾略特面前耀武扬威，说什么以后他一定会超过艾略特，一定会长出比艾略特还大还漂亮的翅膀，他会飞得比艾略特还高，这话让别人听了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有篡位的心了，可他真没有，他就是单纯地想超过哥哥，让哥哥认同自己罢了。

赫伦森甚至当着利奥波德的面感叹过，幸亏他是老小，不是老大，他要是老大的话，赫伦森就要考虑把皇位传给老二了。

而利奥波德听完这话，当场气炸，骑在赫伦森脖子上作势要咬他，但打完了、闹完了，这事完全没在利奥波德心里留下痕迹，多难得，他居然是个不记仇的凯珀尔。

但没心眼这种品质只能在万事太平的时候被人夸赞成优点，一旦出了事，没心眼就会变成一场灾难。

艾略特一开始都不知道利奥波德为什么要背叛自己，他也没问，因为背叛就是背叛，不管什么理由都不能遮掩这一点，是他们打起来以后，艾略特已经怒到极点，真的快要在失控的作用下杀掉利奥波德的时候，利奥波德踉跄着摔落在地，然后红着双眼，仇视般地对他大吼：“我都知道了！！”

“是你做的，我看见你藏起来的那些东西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暴/君！！！你以为杀了我你就高枕无忧了吗？早晚有一天，你也会死在别的凯珀尔手里！！！”

艾略特当时怔了一下，紧跟着就哈哈大笑起来，那时候的他真跟个疯子差不多了，发现弟弟误会了，他什么都不说，宁愿就这么被误会着；而被弟弟诅咒了，他也没放在心上过，因为他心里想的是，哪还有什么别的凯珀尔，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姜昱对艾略特的意义不止是血脉传承这么简单，在那个基因实验里，姜昱本来应该活不下来，连阿德莱德都认为失败的概率非常高，所以艾略特从没抱有希望，但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亲眼目睹那个小小的胚胎一次又一次地闯过难关，他就像个奇迹，在别人都不看好他的时候，他凭着惊人的毅力和好运支撑下来了。

这给了艾略特一种非常奇异的感觉，仿佛这个孩子很厉害，他比所有大人都厉害得多，或许他可以试着希望一下，希望这个孩子能够好好长大，希望这个孩子能成为自己生命中最幸福的一部分。

所以，如果不是这个孩子，他也不会再有其他的孩子了，他只想做一个孩子的爸爸，那个孩子就是他的奥拉维尔。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奥拉维尔真的是他见过最厉害、也最幸运的小孩，一个人流落异国他乡，他居然都能好好地活下来，就算每天都要忍饥挨饿，他也从没抱怨过，他把自己养得很好，这样他才能撑到回归帝国的这一天。

当年的艾略特万念俱灰，一夜之间那些始终支撑着他的人们死的死、散的散，往后的日子似乎除了痛苦就是煎熬，那再加一点误会又怎么了，反正在他看来没什么问题。

而现在的艾略特再看过去的自己，就像是蒙了一层雾一样模糊不清，他的孩子回来了，他的信念也回来了，这半年多的很多时间里，他都感到很开心，他的人生没有那么绝望，那么再减少一点绝望，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静谧的飞船里，在那束星芒即将离开的时候，艾略特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看见了。”

利奥波德抬头，他看见前面的玻璃反光中，艾略特正侧着头，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确认他是在和自己说话，利奥波德皱了皱眉，他问道：“什么？”

艾略特轻轻呼吸了一个回合，然后他身子后仰，靠在同样有点破的飞船舱壁上。

他也望着玻璃反光里面的利奥波德，然后他解释道：“就像你以前说的那样，果然你的翅膀更大更漂亮。恭喜你，利奥，你把我超过去了。”

利奥波德微微一愣，心脏中有不知名的情绪流淌而过，让他几乎没法保持自己淡定的模样，他没回头，就这么死死盯着反光里面的艾略特，但仅仅三秒，他就狼狈地低下了头。

看，二十年过去，他还是没什么长进，他依然是那个没心眼的老小。

[87]是我（补）

三十个小时之后，姜昱从窗外看见了橄榄星的模样。

整个星球都是黑棕色，上面有一条条细长的白色蜿蜒而过，就像是这颗星球上的生命脉络。想要区分一颗星球算不算高等星球，从太空俯瞰就可以了，要是能明显地看到那些高耸建筑，就说明这颗星球上的科技与资源都达到了一定水平，反之，那就说明这颗星球上有这样那样的硬伤，所以阻碍了这颗星球发展的步伐。

橄榄星既没科技也没资源，本身还非常小，但凭借着这颗星球从上到下土匪一般的行事风格，没有什么、住在这里的人们就去抢什么，零零碎碎地发展到了今天，姜昱眯起眼睛，居然也看到了七零八落，跟芝麻粒差不多大的高科技建筑们。

姜昱两手贴在窗户上，着迷地看了一会儿，然后他又兴奋地坐回到艾略特身边：“我听说在有些星座里面，还有环形的可居住星球，那里的人就算想去另一个城市，也是要坐飞船的，爪爪星系不是有一个章鱼星球吗？中间的圆柱山不可居住，但是四周的触手水土资源都很丰富，他们就在那里建设自己的家园。”

说到这，他笑了一声：“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