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 / 1)

他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发,身上的戾气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她不能好好服侍朕的琳琅,就送她去该去的地方吧。」

碧莲的哭求声随着禁卫军的远去渐不可闻,我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从那以后我在宫里再也没见过碧莲。

母后强灌了吴美人打胎药,父皇不仅没有任何惩罚,反而打死了吴美人的宫女,将还未出小月的吴美人丢进了掖幽庭。宫里一下安静了下来,一时之间,没人敢再做飞上枝头的美梦。

「听说吴美人死了。」趁太傅不在的时候,我拉着仲亦宗说我新得到的消息。

仲亦宗是秦王哥哥的伴读,但是秦王哥哥更多时候都陪在父皇身边学习处理政务,所以太傅大多时候都是给我和仲亦宗上课。

先武毅侯去得早,只留下他一个独子承袭了爵位,是大渊最年轻的侯爵。

「公主在担心皇后娘娘?」

我摇了摇头,「说不上担心,父皇和母后奇怪得很。」

他写字的笔尖顿了顿,纸上晕开一小块墨团,「陛下心里只有皇后娘娘一人。」

我听了他这话也高兴起来,「那是自然,」我转头问他,「你们男子是不是都喜欢三妻四妾的?」

他放下笔,卷起被污了纸,「陛下是天下男子的表率。」

我起了玩弄的心思,挡住他的书,「我听母后说要为秦王哥哥选王妃,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子啊?」

「公主知道何为喜欢吗?」

我知道他觉得我年纪小,便看不起我,「本公主当然知道!话本子里都写着呢!」

仲亦宗居然当着我的面笑出了声,看了我一眼后又咬住下唇,可肩膀却一直在耸动。

「你嘲笑我?」

他的声音分明带着笑意,「臣不敢。」

「公主还是少看些话本吧。」

我简直快被他气死了,不想再理他。

「漠北恐有战事,我已向陛下请命,随军去漠北。」

武毅侯府本是武将之家,先武毅侯年少中毒不能再上战场。仲亦宗自幼习武,一心要继承父亲的衣钵。

「秦王殿下需要我,漠北无论如何我都是要去的。」他和秦王哥哥一起长大,情分旁人比不了,若是秦王哥哥日后御极,他必得是秦王哥哥的助力。

「你要去多久啊?以后就只有我一个人听太傅讲课了。」

「战事若起,总是要三年五载的。」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秦王哥哥事务繁忙,仲亦宗又要去漠北,这下宫里都没有人陪我玩耍了。

「那你……」

「臣想向殿下求个恩典。」

我们同时开口,我愣了一下,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什么本公主都赏你。」

「要是有喜欢的女儿家,本公主就去父皇面前替你求个恩典,如何?」

他看了我一眼笑道:「那就等臣凯旋,求公主这个恩典了。」

原来这小子是有喜欢的姑娘了,我笑着摆摆手,「小事一桩,你挣个功名回来,本公主给你备份新婚礼!」

太傅快要回来了,我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地说:「是哪家的姑娘啊?快告诉我,我心里猜的痒得慌。」

他笑而不语,我气得牙痒痒,他分明是故意吊我胃口,当真损友。

仲亦宗在漠北一待就是六年,秦王哥哥娶了一个喜欢看话本的王妃,我很喜欢这个嫂嫂,她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梨涡,真好看。

母后近年身子一直不好,前日在御花园吹了风,回去就发起了高烧。父皇发了大火,天天威胁太医院,如果母后再不退烧,就去送他们去见阎王。

我和嫂嫂为母后侍疾,嫂嫂很羡慕母后,她说天下的女子大概都羡慕母后吧。

望着母后鬓间遮不住的白色,眼角生长出的细纹,我没有回应嫂嫂的话。父皇是很宠爱母后,可母后从不回应,她对我,对父皇,就像我每次要交课业给太傅那般敷衍。所有人都告诉我,父皇母后真心相爱,母后不愿与他人分享丈夫,所以父皇为母后空置六宫,可是母后她真的爱父皇吗?

每次父皇看完母后,要去批奏折时,无论母后是否醒着,都会在母后的眉间落下一吻,我望着罗帷上倒映出的父皇附身的身影,默默退出寝殿。

漠北大胜,父皇在含元殿办了盛大的宴席,庆祝大渊得胜,为功臣庆功。

我时隔六年再一次见到了仲亦宗,要不是父皇点了他的名字,我根本认不出来。

他走的时候是汴京最流行的那种白瘦清雅公子,想来是漠北的风沙和烈日居功甚伟,他身形高大了许多,剑眉星目,站在殿中,真的成了秦王哥哥话本里的大将军的模样。

父皇今晚高兴得很,就连母后脸上也有些喜色。我心里记挂着他走的时候向我求的恩典,可我并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免得父皇乱点鸳鸯谱,便让人递了口信给他,约他在含元殿旁的小花园见。

我向母后找了个要去更衣的借口,偷偷溜出含元殿往小花园去。这件事得小心,我即将及笄,男女有别,不能让别人抓住了小辫子,坏了仲亦宗的婚事可不成,所以我甩开了宫女,一个人躲在假山后面等仲亦宗来。

夜风微凉,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早知道把披风带着了。正想着,一件披风披在了身上,一回头看见一人站在我身后,吓得差点大叫。

一只手捂住了我嘴,他笑道:「殿下何必大惊小怪。」

我愤愤地拍掉他的手,「你吓死我了,你怎么走路没声音啊。」

仲亦宗伸手,将滑落一半的披风重新为我披好,他凑得有点太近了,我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他比我高上许多,弯下腰的时候,呼吸都落在我的额前。

「公主偷偷地找臣什么事?」他还重重地强调「偷偷」两个字,我被他说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像小时候一样,踩他的脚。

他也不躲,甚至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你怎么不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