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 / 1)

皇祖父是个极不靠谱的人,见着美女走不动路,碌碌无为却又疑心病很重。废太子是他的嫡长子,虽然我从没见过废太子,但也能从他人只字片语里窥见这对父子反目的一点真相。废太子兢兢业业,皇祖父不乐意儿子比自己优秀太多,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长大,所以废太子觉得不造反小命不保,皇祖父觉得不废太子自己老命也不保。

废太子被囚禁于京郊,原本皇祖父打算留他一命,圈禁起来过一辈子。但废太子趁看守的人不注意,一根腰带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皇帝不好做,太子更不好做。

父皇因为早逝的母后,与我之间还有父子温情。父皇与皇祖父一脉相承的疑心病,我不知道母后这张牌还有多久的效用。所以在静贵妃递上诚意请求合作的时候,我同意了。

邵乐安是父皇依遵皇祖父圣意续娶的太子妃,家世煊赫,比我见过的女子都要好看。外祖母对我说她曾是母后的密友,如今抢了母后的位置,也必不会好好待我。但我知道不会,因为她不喜欢我父皇。

我记得五岁那年,她打死了我奶娘,因为奶娘在给我的糖里加了东西。我被父皇带在身边教养,不常见她。我有时会看到她和婢女说笑,和我在父皇身边看到的完全不一样,东宫多了一个又一个女人,唯她不为所动。

我渐渐长大,需要与父皇的妻妾避嫌,不能总往她常去的花园去。但我喜欢听她与身边的婢女讲各种各样的话本,她笑起来真好看。

我起初对她没有那样的心思,她知道父皇不愿意看她与我亲近,所以总是偷偷照看我,虽然我也不怎么需要她的照看。再后来,我长大了,她也生下了思颐,她不再像幼时那样对我,只会距我几步之外,客套地、浮于表面地关心我几句。

我身边的宫女比我先发现我身体的变化,所以她动了歪心思,衣衫不整地想要勾引我。我看着她半遮半掩的胴体只觉厌恶,不等她求饶,就让人拖下去处置了。

可是我接连几晚都做了同一个梦,梦里女子柔软的双手,难以抑制的嘤咛,和身上似有似无的香气,她像在东宫时那样笑着,攀上我的脖子,凑在我的耳边喊我「殿下」,我便惊醒了。

心中可以自欺欺人,但腿间的黏腻却不能无视,我捂住双眼,嘴角却忍不住地扬起。

我在宫中每次遇到她,她虽然笑着,却只是拒人千里之外地喊我「太子殿下」,没有关心,没有照顾,只是冷冰冰的一个称呼。

我迫切地希望能得到她的回应和靠近。

我知道邵家不满她没有登上凤位,思颐年幼,想压块宝在我身上。所以我故意让人接触邵家人,让他们意识到我已经十四,是可以娶太子妃的年纪了。邵家果然没让我失望,不仅在朝堂上联络众臣向父皇施压,还送信去了玉堂殿。

我时刻盯着玉堂殿,我知道她母亲带了两个女子入宫,其中一个叫邵如季,是邵家咬了鱼钩,为我准备的太子妃。

她是邵阁老一手教出来的弟子,她不爱父皇,但她爱邵家,她为保邵家,一定会来找我。

父皇宣我去宣室殿,言语之间非常满意于家表妹,父皇觉得我俩青梅竹马,必能续写他和母后的佳话。其实我并不喜欢于家,于旻卉不过也是于家贪图富贵的一枚棋子,高门大族几代传承,早已学会掩盖自己的欲望,但于家靠母后一夜崛起,将欲望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我默不作声,父皇也不逼迫,只对我说,邵氏在后宫还算安分,但邵家跃跃欲试也想分太子妃的一杯羹。又说邵氏女貌美,纳进东宫做个良娣也无不妥。我起身拒绝,我知道当初母后是父皇自己选的,便只说要选自己喜欢的,父皇很高兴,只说容后再议。

我在宣室殿与父皇密谈后,父皇便下旨要为我择妃,我知道她要来了。

她穿着黑色的斗篷,跪在我面前,行大礼,求我设法将邵如季赐婚给济宁侯幼子章秉听。

我看着她灯下白皙的脖颈,有种诡异的满足感,我要她只属于我,而不仅仅是因为一次危机凑上来的盟友。

我骗她说父皇要我迎娶邵如季为太子妃,她果然慌了。我同意她的请求,笑着问她我能有什么好处,她说若欲驱使必当尽心竭力。

我不需要她为我驱使,我只要她来我身边。

我把对她的心思藏得很好,没有人能看出来。百花宴上,沈宛华对我下药,直觉告诉我这件事与她有关,所以我去了观竹阁,让她知道了我的心思。我借着药劲拥她入怀,唤她名字,所以她浇我一脸茶水时,我一点也不生气,我很满足。

我在调查沈家时,便已知道沈曼华与周如会之事,却没想到我去找父皇的禁卫军统领纪昶时,遇到了沈曼华。这个女人有备而来,父皇息事宁人,纳她进了东宫。

邵乐安算计我,我可以当不知道,但沈曼华算什么东西。她的贴身婢女是我的人,她出去私会周如会,她怀了周如会的孩子,我都知道。所以当她自荐枕席,想用药掩盖过去,我将计就计,让她以为我与她春宵一夜。

她在旧宫与周如会颠鸾倒凤,自然不知道她的婢女将香囊里的花料里加了改良过的合欢散。当日她怂恿沈宛华对我下的一剂合欢散,我还给她就是了。

我故意带着一群人去捉奸,故意让邵乐安看出我在做戏。她来找我,我做了梦寐以求的事,我吻了她的手背。她不愿意都没有关系,只要我想,她就是我的太子妃。

番外 郭舜明(下)

我一直让人盯着邵家,他们果然没有意外地给我带来了一个惊喜。

一个长相酷似母后的女人。

他们的算盘打得很响,把邵如季送到我身边,把胡羡春送到父皇身边。

我让人去仔细调查胡羡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永远能掩盖的秘密。

赵远哲重色重欲,为了纳女人做小妾,屠尽葛家主支,如今邵家还敢把这样一个满心仇恨的女人养在身边,殊不知,不叫的狗,才能狠狠地扯下你的一大块肉。

我安排胡羡春进宫,宣室殿太过显眼,椒房殿恰到好处。在母后的画像下,偶然看到一个神形俱似的女人,那才是上天赐下的礼物。

一个有野心、有仇恨的女人,哪怕她没有绝对的美貌,她也可以完美地完成任务。

让胡羡春对思颐下手是我存了私心,邵乐安的身边只能有我,思颐是父皇的儿子,是我的弟弟,是我求而不得的证明。看着她为思颐日夜焦心,我有一点后悔,但是我要对邵家动手,就需要思颐转移她的注意力。

胡羡春要报复赵远哲,我挥手让她去做,她让人暗中杀死赵远怀伪装成其突发时疫不治身亡,我也默许了。但她瞒着我对邵乐安也下了毒,她越线了。

父皇很满意我和胡羡春暗中推到他面前的证据,他处置起来得心应手。废太子是他的逆鳞,哪怕废太子早已死在了那场逆案中,嫡长兄的优秀是他的内心永远的痛。证据中邵家藏匿的那个孩子是不是废太子的孩子不重要,因为邵阁老曾是废太子的老师,哪怕邵家曾为他忠心耿耿,哪怕邵家还有一位为他育有皇子的贵妃。

她身边的宫女或被杖杀,或被赶往掖幽庭,空荡荡的玉堂殿,她安安静静地躺在雕花床上,我吻在她的眉心,她的嘴唇,我用手绘过她的眉眼,我从没有一刻觉得像现在这样,宁静、美好。因为此时此刻,在这个房间里,她只属于我。

欲生于无度,野心一旦被放任,就会快速地膨胀。曾经我想只要偶尔能看到她就好,后来我想拥抱她、亲吻她、占有她。

胡羡春发现了。

她大仇得报,她沉溺于父皇给她的宠爱,她想脱离我的掌控,她想让父皇知道我和乐安的事。她怎么敢呢?她又怎么会得逞呢?

陶美人要杀父皇,我一直都知道,所以我让她的这把刀找到一个更适合的主人。

我看着父皇一口一口地喝下毒药,曾经我需要仰视他,他高大威猛,他是君,如今他不过是一个躺在床上不能言语,不能行动的废人。是他教导我,为君者冷心冷情,皇家亲情总在君臣之后。他惺惺作态夺走了母后的性命,视若无睹夺走了我爱的人十几年的青春,但我不会杀他,我会奉养他,他让明珠蒙尘,我便让他看着明珠熠熠生辉。

胡羡春只能依附父皇,父皇倒下,她毫无抵抗的能力。她发疯一般地诅咒我,辱骂我,又卑微地乞求我,求我看在她肚子里皇子的面子上饶她一命。

她肚子里那一团血水有什么筹码呢?我让宫人行刑时,她面容扭曲,咒骂我觊觎庶母,毒害君父,咒我断子绝孙,不得好死。我懒得听她这些无用的话语,失败者往往都是这样。

我从真正认识到自己内心的那天开始就告诉自己,只要能得到她,报应又如何?

但她想逃离我。

我那装作无心政事,流连于花街柳巷的永王叔反了。说我胁迫父皇,毒害父皇,要清君侧。他说的也不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