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什么呢?”他痛苦得闭起眼,“你就这么站不定吗?”

“唔……我怕虫子跑出来。”

“行吧……”

甚尔罢休了,算是彻底被她的不安和恐惧折服了,决定自此当个不动脑子的驱虫吉祥物。

不知道是吉祥物效果太好,还是虫子躲得更好,在这个夜晚,虫子再也没有露面过一回。尽管如此,五条怜还是紧紧贴在他身旁,跟着他走来走去,即便他睡进被炉里了,她依旧坐在身旁不远处,目光也紧盯自己。甚尔也依旧保持着不动脑子的状态,装作压根没看到她,倒头就呼呼大睡。

一觉醒来,果不其然,她还坐在旁边呢。

不过嘛,要让一个小屁孩清醒地熬过一整夜,可不是什么容易事。

五条怜早就睡着了,保持着他入睡前所看到的那副抱膝团坐的姿势,脑袋歪歪地靠在膝盖上,肉乎乎的脸颊都被挤压得变了形,真像是快要融化的大福团子。

能在这副姿势下入睡,可谓是个奇迹。不过,她似乎睡得不太安稳,总是不受控制地左右晃着,仿佛坐在船上。但不管怎么摇晃,她居然不会翻倒,脸颊也稳固地粘在膝盖上,如同不倒翁。

甚尔默默看了一会儿,抬起手,把绷紧的中指弹在她的脑门上。

先是清亮的一声“嘣”,而后是尖锐的一声“呀!”,不倒翁的平衡感完全崩塌,轱辘轱辘翻倒在地。

“啊痛痛痛痛……”

五条怜艰难地扶着地板坐起来。

刚才那下摔得可谓惨烈,睡意被彻底赶走,肩膀后背也几乎快要散架,被猛弹了一下的脑门隐隐作痛,她都不知道该捂住哪边才比较合适了。

至于始作俑者甚尔嘛,他仍无比自在地躺着,嘴角似乎扬起了一点窃喜的弧度。

考虑到他一贯是不笑的,五条怜勉强忍住了心里的怨念当然了,也没办法不忍。

“今天会找人来驱虫。”还是说点正事吧,“对不对,甚尔先生?”

“啊”甚尔用拳头轻轻敲打脑门。

说实在的,一觉睡醒之后,他已经把昨晚的允诺忘得七七八八了。

“行吧行吧。”他也不推辞了,“马上就找。”

“谢谢您。其实呢,我在想……”

甚尔放下手,转头看她:“想什么?”

“在想,是不是应该把您的家收拾一下比较好?”

第18章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乱的家

昨天还想着是不是应当收拾下家里,没想到才过了几个小时,甚尔的想法就被五条怜直接说出来了。现在他也忍不住开始怀疑五条怜是不是能够看穿自己的内心了。

还好,这点小小疑问只持续了不到半秒钟,甚尔的疑虑就打消了。

一个会用呆愣愣的目光瞪眼盯着自己、结果对视了还没多久就怯懦地挪开了视线的小屁孩,绝不是那种只看一眼就足以洞悉内心的家伙。

于是,甚尔安心了,伸了个懒腰,脚趾都从被炉的另一头钻出来了。本人倒是满不在意。

“除虫和打扫有关系吗?就算家里乱糟糟,他们也能正常干活的。”甚尔曲起腿,继续窝在这团暖烘烘的空气里,漫不经心地甩甩手,“收了钱就该好好办事嘛。”

“唔……”

好像道理真是这样没错?

五条怜犹犹豫豫,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按理说,她应该接受甚尔的答复,放弃这个疲惫又麻烦的主意,这才是最正常的事件展开方式。可窝囊的答复到了嘴边,却忽然拐了个弯,变成分外硬气的“我觉得不是这样”。

“啊?”

甚尔还在甩着手,只是轻快的动作忽然僵在了半空。

居然能从五条怜口中听到否定,他有点意外。

“那你觉得怎样?”他干巴巴地说。

他其实没有质问的意思,只是话语不知怎么的,分外顺畅地以分外生硬的腔调说出了口。幸好五条怜完全没有留意到这一点她还沉浸在自己说错话的懊恼之中呢。

改口肯定来不及了,扯开话题更不可能实现。短短地纠结了三秒钟,她就放弃了抗争,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甚尔先生,你家很乱……这么乱的环境,除虫公司的人看到了,肯定会觉得棘手的,除虫效果也绝对会大打折扣。”

她坦白道。

其实还有半句真心话是,要是被外人看到了乱糟糟的家,他们绝对会嫌弃的。

来到甚尔家的第一天,五条怜就已经觉得这儿乱得不行了。但她毕竟从未干过收拾的苦活,所以也从没动过收拾一下家里的脑筋,就这么得过且过了。

她可是寄人篱下的状态,还能有什么怨言呢?

得过且过。过得久了,她甚至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滤镜,也可能是老鼠心态在作祟,她觉得乱糟糟的家其实挺顺眼的,没有哪里不好。

很可惜,在疑似蟑螂的“巨大黑虫无名氏”昨夜堂堂登场之后,这层滤镜彻底破碎,化作尘埃消失无踪。

于是,所有顺眼的都变成了不顺眼,不顺眼的当然更加刺眼。再一想到乱成狗窝的家要被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全部看遍,她的自尊心彻底大爆发然后就把那句“我不觉得”说出口来了。

“您放心,由我来负责收拾!”她赶紧替自己找补,“绝不会让您多操劳一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