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走走?”满江雪靠在床头,理了理尹秋稍显凌乱的头发,“睡了这一日饭也没吃,我叫白灵送点吃的来。”
尹秋扬起脸,望着她。
“怎么了?”满江雪说。
尹秋没说话,眼里却溢出深深的依恋和某种期盼。
满江雪明白了,埋下头吻了吻尹秋,末了将尹秋扶起来,说:“穿鞋,我给你打水洗漱。”
她说完,推开房门去了院子里,端着清水回来时,尹秋还在床上坐着。
满江雪只得蹲在床前亲手给尹秋穿了鞋,又把她抱到梳妆台前,浸湿了帕子给尹秋擦脸。
尹秋控制不住要走神,心里空落落的,像是想了很多,又仿佛什么也没想。
她又望着满江雪。
那样的眼神,实在不能很好的形容,藏了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却还没有全然表露,仅仅只是含蓄克制地泄露了一些,就已经足够叫看的人为之心神晃荡。
“你想与我说什么?”满江雪俯下身,直视着尹秋的眼睛,“你要什么?”
尹秋嘴唇翕张,泪光在眼底打着转,她看了满江雪很久,然后一把抱住了她的腰,轻轻唤道:“师叔……”
“我在,”满江雪回抱住了她,吻着尹秋的发顶,“我在的。”
尹秋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像是落寞又像是庆幸地说:“还好你来了,否则我一个人,肯定连觉也睡不着。”
“我不是和你约定过么,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满江雪说,“当然得来了。”
尹秋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起身道:“我做饭给师叔吃,这两天跟着我爹学了些别的,他教过我怎么做鱼更好吃,昨天钓的鱼还在,很新鲜。”
满江雪应了声“好”,出门前又抱着尹秋吻了一会儿,两人把院子里的灯都亮了起来,一起去了灶房生火煮饭。
沈忘在桥那头看到这处的灯火,想着人醒了,便吩咐弟子们把做好的饭菜给满江雪和尹秋送过去,白灵却是阻拦道:“不用麻烦了,你看那边炊烟都升起来了,小秋肯定是要亲手做饭给师叔吃的,咱们还是别去打搅她们为好,小秋说不定还伤心着呢。”
沈忘觉得有理,便又吩咐弟子们退下,瞧着白灵道:“尹姑娘功夫好,不知姑娘你的剑术又如何?我们两派过去毫无交集,姑娘既然带着诸位师兄弟们来了,不妨与我们梵心谷弟子切磋一场?”
白灵看了看他,爽朗一笑:“好啊,我也正有此意。”
说罢便拔出剑来,挑了个宽敞点的林中空地,两人互相抱拳致礼,就在云华宫和梵心谷双方弟子们的围观下过起了剑招。
远远地看见那地方剑光四射,还隐隐传来不少人的欢呼声,尹秋把煮好的米放上蒸锅,系好了围裙,扒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说:“肯定是沈少侠在和白灵比试,我这些天也没少陪他打。”
满江雪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说:“那是谁更胜一筹?”
尹秋说:“师叔觉得呢?”
满江雪笑而不语。
她坐在木椅上,手里择着青菜,墙壁上的灯盏就立在她头顶,温暖的烛光投下来,湿雾似的将满江雪整个人都笼在其中。尹秋看了她一会儿,问道:“师叔会择菜吗?你把嫩叶子都掐了,还是我来罢。”
满江雪顿了片刻,说:“那该掐哪儿?”
“这儿,”尹秋蹲在她跟前,“根茎有些老了,口感不好,这样的得扔掉。”
满江雪神态专注,照着尹秋教的做起来,她手臂上的伤还没好,动作瞧着有些不大利索,但做的很认真。那双手白皙修长,袖口微卷时,露出一截皓月般雪白的手腕,哪怕是在择菜,也和执剑拈花一样赏心悦目。
尹秋不由笑了起来,眼里闪烁着柔和的光。
“笑什么?”满江雪瞟了她一眼,“是我做的不够好?”
尹秋说:“这倒不是,做得很好,”她托着腮,笑吟吟地盯着满江雪看,“我听我爹说,他和我娘在一起的时候,都是他来做饭,我娘不会。现在我和师叔在一起了,师叔也不会做饭,我们跟他们是一样的。”
“那还是有点差别,”满江雪说,“师姐好歹会做一些甜点,我连甜点也不会。”
“师叔不用会,”尹秋说,“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就是了。”
满江雪笑了起来:“那挺好,是个贤惠人,我捡到宝了。”
尹秋眉眼弯弯,听到这话笑出了声,看见她的笑容,满江雪面露欣慰,将择好的菜放进竹篮子里,伸手把尹秋拉到腿上坐下,说:“宫里还乱着,晚疏和你温师叔这阵子忙得不可开交,我们还是该早点回去,你说呢?”
尹秋点点头:“这是自然,”说罢又道,“后日走罢,师叔难得来一趟,明日我带你在这里转一转,而且我娘的衣冠冢也已经立好了,去给她上柱香罢。这两天我爹还没少带我去山上看星星,今晚夜色好,月亮也好,等吃过了饭我也带你去看,怎么样?”
满江雪说:“好,都听你的。”
两人坐在门边依偎了须臾,等锅里的米饭蒸好后,尹秋便炒了菜,炸了鱼,如前几日一般在廊子里支了小木桌,就着清风花雨和满江雪用了顿晚饭。饭后满江雪主动提出要洗碗,尹秋拗不过她,便没推辞,但也一直跟在满江雪左右,寸步不离。
也许是才经历了一场分别,满江雪又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赶来了,尹秋今晚格外黏着她,做什么都要挨着满江雪,时时刻刻都没骨头似地靠在她身上。
收拾好了碗筷和灶房,两人便提了灯笼顺着那长长的天梯往山上行去。为着消食,步子走得慢,雨后的梵心谷到处都是积水,石阶湿滑,不太好下脚,没走多久满江雪便将尹秋打横抱起,一路施展轻功攀登上了天梯尽头。
顾虑着满江雪伤势未愈,尹秋在登阶途中动也不敢动,甫一站定,尹秋便迫不及待地察看了一番满江雪的伤口,见那地方的纱布渗出些淡淡的血色,不免苦着脸道:“师叔还是别抱我了,我能自己走的,你这伤本就不容易好,看看,又裂开了。”
“小伤而已,”满江雪说,“没两日就好了。”
晚来风凉,四下寂静,两人挑了处背风的空地坐下,一齐抬头望着繁星密布的夜空。尹秋缩在满江雪怀里,轻声说:“这里真好,我在云华山待了那么多年,料想那里的星空应该和这里是相差无几的,却从没有想过要看星星,真奇怪。”
“你要是喜欢这里,就多住两日再走也行,”满江雪说,“下一次来,不知又是什么时候了。”
尹秋偏头看着她,笑颜温婉:“那回去以后,师叔再带我去西凤山的宅子里待几天罢,这么久了我才去过一次,心里头一直想着呢。”
满江雪摸摸她的脸,答应:“好,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山风吹拂而过,卷来泥草清香,夜里露水渐重,湿了裙袂。回去的路上尹秋没再要满江雪抱,两人手牵手回到了谷中,灶房里柴火未熄,烧好的水还温着。尹秋把热水提进汤房,洒了些前两天烘干的花瓣,替满江雪宽了衣,等人沉入了水中,尹秋才又解了自己的衣裳,动作小心地跟着滑进了汤池。
满江雪的右手还沾不得水,沐浴时要尤为留神,尹秋在池边垫了帕子,让满江雪把手臂搭上去,再耐心细致地给她擦拭。水面铺了花瓣,遮挡住了一些春光,但曝露在外的白皙肌肤却依旧十分惹眼,想不注意都难,指腹划过肩颈与锁骨,那些优美的线条像是被画笔勾勒而出,流畅又清晰,泛着熟悉的香气。
师叔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