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王几个大步跨过言父,就伸手要来抓言玥,言母和林乐瑶都挡在她身前,但都被怀王推开。他抓住了言玥的手腕将她想外拖,府中一时乱起来,言父拔了侍从的剑就要上前,林乐瑶被推倒在地,痛苦的捂着肚子。
所有人都乱作一团,最冷静的竟然是言玥。她挣扎不脱就任由怀王拉着,然后侧头静静地看着他。
怀王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死死地抓着她的手腕,掐的她撕心裂肺的痛。
但言玥抬起了另一只手,制止了所有人的动作,尤其是言父的。
她只是看着怀王,缓缓道:“你在发抖。”
怀王愣住,下意识扭头看着她。
“你抓了我,接下来呢?要把我带到城楼上告诉安王什么?言府出皇后,这只是京中戏言,又不是什么明旨规矩,局势如此,你带我去了,又能改变什么?”
怀王冷下脸,还未等说什么,就听言玥忽然笑了。
“你知道的,怀王殿下,你不是傻子,你知道我只是个锦上添花的吉祥物,却在困局中起不到半分作用。你只是……在害怕。”
怀王一下子停住了脚步,言玥花了一秒才站稳,但嘴上不停道:“你害怕了,你黔驴技穷,你想了所有能做的应对之策,发现除了来言府之外,你竟然什么也做不到了。你知道自己在做困兽之斗,可你也不甘心直接认输、斗了这么多年,不论如何,坚持到最后一刻,总比认输自裁来得有尊严……呃。”
怀王怒极,蓦地伸手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裂眦嚼齿。
他的力气真的很大,言玥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但面色未乱,艰难地抬起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如果……你……可以……不……用……死呢?”
怀王怒极反笑,道:“安王绝不会手软。”
“如果”,她脸色憋得通红,几乎要用全身的力气才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是别人呢?”
怀王迟疑地松了手,言玥一时软了身子跌坐在地上,被言父一把拉到身后。
“别人?别人……不可能啊……永王已死,那就只剩……”
言父冷峻道:“怀王殿下不必着急,夜还长,不妨耐心等等!”
怀王终于听进去话,没再将目光放到言玥身上。言母刚想将她扶进屋,就听怀王阴沉道:“言姑娘,既然如此就陪本王在这里等结果吧。”
言母还想说什么,言玥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道,“乐瑶姐姐好像摔得不轻,母亲,你带她进屋躺儿吧”,这一开口,才发现嗓子沙哑的厉害,恐怕刚才还是伤着了。
言父拿了个披风将她裹住,和她坐在另一边,小小的一个院子,两队人泾渭分明。
等了不知多久,大家都有些乏力发愣时,就听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一边重复的喊话,从街道前呼啸而过。
怀王一时惊惶地站起身,愣愣地问道:“外面喊得是什么?”
言父看着宫墙的方向,幽幽重复:“陛下薨逝,五王作乱,谋逆者皆已伏诛,六殿下拨乱反正,率巡防营收服禁军,现已控制宫城,扭转乱象,归于正道!”
“老六?竟然真的是老六?”
怀王踉跄几步,想出门确认,却不知该去哪儿,在被身边人扶住后,他怔愣着呢喃道:“老六也行,至少他……不,谋逆者皆已伏诛……皆已伏诛……”
怀王猛地抽出佩剑,剑指言玥:“你骗我!纵使是老六,也依然是心狠手辣,他说谋逆者皆已伏诛, ? 根本没给我留活路!”
“殿下”,言玥哑着嗓子艰难道,“你又未曾谋逆!”
“那还不都由他一张嘴说了算!”
怀王猩红着双眼,喘了好几口粗气,忽然推开言父,一把将剑搭在言玥脖子上。
“你跟我进宫,正大光明的进宫,你证明我没谋逆,我没谋逆!”
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竟然停在了言府门口,怀王顿时慌了神,大叫:“他来杀我了,他来杀我了!”便一把将言玥抓到了身前,用剑抵住她的脖子,踉跄着后退。
言府的门缓缓打开,着装整齐的巡防营士兵鱼跃而入。
“别过来,别过来,再过来我就……”
怀王的弦绷得太紧,犹如惊弓之鸟,稍微一点声响就足够使他崩溃,巡防营的士兵刚进来,还未说什么,怀王就惊慌失措的挥剑,霎时间就劈向言玥。
她被怀王猛地一推,重心不稳,向前倒去。
剑风没有落下,取而代之的是墙上射来的一只箭,穿过她凌乱的发丝,正中怀王的肩膀。他手中的剑掉落在地,响起一片啷当声。
言玥摔倒在地,有许多人都围了上来,连滚带爬的言父、从远处跑来的母亲,还有正从墙上飞身过来的蔺於。
恍惚间,言玥抬头去看,远处天地交汇之际,天将破晓,万事皆定。
? 第 99 章 琅琊榜-19
萧选继位的十分匆忙,先皇驾崩,五王作乱,金陵一夜间变得千疮百孔,他承众位大臣所请,先入了宫处理政事,正式的登基大典来日再补。
但是当晚兵变牵连的人实在是太多,五王中仅剩怀王受了重伤,被关在了个单独的宫殿中修养,剩下的四人全都在当夜丧命。五王一倒,他们原本各自的势力也需要全部洗牌。萧选此前韬光养晦,手下可用之人甚少,言阙和林燮几乎是日夜不停地跟着忙活,也直到半月后才回家。
倒也不是事情忙完了,而是陛下的登基大典定在了十日后。
与之而来的,是封“言太师嫡女”为后的圣旨。
宣旨的大监刚走,言玥就在自己院子的房檐上看到了蹲在那里的蔺於。
上次见面,还是那天晚上惊心动魄下的朦胧一眼。言玥在自己房间醒来后,刚得知嗓子受了伤,恐怕要沙哑好一阵,再也好不了也是有可能的。没过多久,就听林府送来了药,借的是静禾的名义,不过言玥一看到那药瓶就知出自琅琊阁。
最近京中也还是乱的很,言玥猜他一定会在附近守着,只是这样直白的出现在她面前,还是第一次。
言玥笑了笑,道;“怎么蹲在我房檐上?”
蔺於不同于往日的嬉皮笑脸,只是沉闷地看着她,什么也没问,良久,只是幽幽道:“从见到你们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不是普通乡绅,约莫是世家子弟。一路上的接触间,看你们无论在哪里,吃什么,多不修篇幅,可一应用餐礼仪举手投足都有章法,我就知道你们的身份恐怕更加不简单。但……”
说着,蔺於苦笑道:“我确实说过不太在乎当什么阁主,但说实话,我十分狂妄自大的、打从心底里下意识认为……凭我琅琊阁在江湖中的地位,或许不止是江湖,就是全天下也是叫得响亮的。所以我从未想过配不上谁的身份,娶不了哪个府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