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什么。”季序顺着他们的视线扫了一圈,推了推眼镜, 疑惑地提醒,“距离轰炸还剩五分十七秒钟,有人等死?我不管, 但别挡到其他人的路。”
“我们就是觉得……”许久以后,一个感?性的人低声?说, “太突然?了,好像做梦一样。”
人生能?有多?少次转折?又有谁的转折在短短两小时内发生, 明明跟他们无关, 生活却翻天覆地,恍若隔世。
午夜梦回之?时, 真的不会有人怀疑这其实?是场梦吗?
季序顿了顿:“我不介意帮你们清醒。”
他看?出?他们狂欢的本质, 是想?借用喧闹逃避不安,当背后有一只手推着前进,填充的空洞就在无所事事中暴露出?来, 让人胡思乱想?。
季序给他们找了点事:“你们担心的太早,情况不会有任何改变,等明早大家各回各的牢房,监狱长?还得看?着你们生闷气。毕竟你们又没买我的业务。”
所有人猛地一噎,关注点却不自觉落在最后那句:“你果然?是c,我们都看?过你的业务宣传,魏鸿真的跑了?”
季序说:“联络器里有他的背景音,他吵着自己要?管财务。”
有人思虑重重,欲言又止:“你为什么进来帮我们,我们之?前可还……”剩下的未尽之?言所有人都能?猜到。
季序侧头看?过去,他踱着步子走到被他打伤的人附近,抬起下巴示意谁打谁还不一定?呢:“如果你们的小打小闹也算阻碍,我才该反思,自己最近有多?懈怠。”
实?不相瞒,他跟这群人正面相对,有危险的绝对不是自己,这点从卫年多?嘴问他身边为什么这么吵、而不是怀疑他会被围殴就可见一斑,在熟悉季序的人眼里,他把自己弄出?事的概率,不大于逃跑后的司机没死?于两点后心脏爆炸。
季序又嗤笑:“再说,你们死?就死?了,反正周一的危地监狱补充新人,我有的是其他客户跟监狱长?玩游戏。”
靠,听?到的人敢怒不敢言。
事实?确实?如此残酷,他们的死?活对季序就是顺手而为的筹码,赢了固然?好,死?了也不可惜。
无声?的尴尬之?际,底下有人兴奋扯着嗓子大喊:“我找到了!快过来,过来帮忙!”
浪费五六分钟在赶路上可以,但聊天不行,他们在询问时,其实?一直有人在寻找榴弹炮,现在那个幸运儿就站在桌椅板凳旁边,指着露出?来的炮口,手舞足蹈,大喊大叫。
其他人立刻顺着坡道?滑下去,把它抬出?来,才发现狱卒临走前早已将车身拆得破破烂烂。
不过有了线索,其他的也好办,他们在附近找到散落的零件,抬头看?见站在顶端面无表情的季序,肩膀和全身各处隐隐跟着幻痛,到底不敢出?声?喊他,自觉地忽略季序,呼喊人手就地拼装起来。
很多?人误以为榴弹炮跟火箭筒差不多?大,可以扛在肩膀上发射,事实?上错的离谱。
有些榴弹炮大小堪比一辆小型轿车,是那种让军事废看?见后,会不由自主发出?“这居然?是炮?!”的庞然?大物,否则也不会一击之?下炸塌了半边食堂,幸好只是临时征用,他们不用考虑车身问题,只要?安装好发射装置就行。
紧赶慢赶之?下,居然?在两分钟内勉勉强强拼出?个半成品。
季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转了一圈,并不吝啬于夸赞:“不错。”然?后他看?了看?天色,毫无停顿地说出?时间,“距离发射还剩两分二十四秒,位置有人知?道?,希望你们撤离的速度快点。”
他没再插手,而是将结果交给这群人的求生本能?,月亮被铅灰色乌云遮蔽,季序又走回上去,望着对面静悄悄的旅馆,似乎能?听?见门外在架设炮弹的指挥声?。
狱卒不会动用超大型武器,因为步行不出五分钟附近就是居民区,结果显而易见,炸药会集中在牢房附近,不仅轰不穿医务室,也无法给通道带来大麻烦,否则别说附近的居民,这底下刚填充过没几个月的溶洞又该出问题了。
片刻后,季序收回视线,转身之际让人叫住。
“呃,那个什么。”被扎穿肩膀的人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态,有点尴尬,“你不来过来吗?”
季序转头看?他,那人表情慢慢地僵硬起来,仿佛虎口逃生后又一次被老虎盯紧,在疼痛中下意识去碰肩膀的伤口,伸到一半,手指停在半空,直到季序体贴地移开视线,他才松懈般吐出?一口气。
他没办法搬运重物,因此被同伴留在原地,刚才聊天中也有他一员,看?见季序作势离开的举动,不免觉得紧张,现在出?去根本来不及离开,他舔了舔嘴唇,决定季序不回答就当没看见。
然?而季序抬手把钢筋和联络器扔给他,在他茫然?的目光里,季序笑了一下,举起手指:“嘘,不要?告诉任何人。”
这人下意识应:t?“好。”
季序放下手,恢复之?前的表情,“我有重要?的事去做。你把钢筋拿下去,提醒他们做支撑架,免得碎石砸下来无处可躲。”
那人看?着手里的联络器,尴尬说:“那这个……”
“我在筛选客户,你在墙上不是听?见了吗。”季序反问道?,接着说,“卫年他们的收费习惯跟我不同,以防万一,收款事宜去找魏鸿,手术有姜怡,接应是卫年,还有”
季序淡淡道?:“记得提醒他们打尾款,别以为入职了就能?拖欠债务。”
这人听?得又惊又喜还觉得好笑,他胡乱点头,把联络器藏在身上,觉得不安心,找了个坑埋起来,转身时忽然?想?起等下有火力打击,咬咬牙,干脆藏在拆卸后无人关注的炮车里,这期间季序没有走,而是插兜站在旁边观看?,夜晚的风时不时吹过来,他伸手将眼镜上的头发丝别开。
突然?嘭的一声?,不负众望,勉强修好的榴弹炮用完就散架了,严格计算后的通道?没有坍塌,露出?一个小洞口,在进入通道?的前一刻,那人福至心灵地回头,正巧撞见季序背影消失在废墟上的一幕。
他离开了。
所有人躲在通道?里,数着时间,数到135的时候外面接连响起轰炸声?,连带着居民楼半夜惊醒的有力叫骂,奇怪的是轰炸地点并不分散,期间溶洞差点塌了,幸好在进去前有人提醒过带点东西加固,勉勉强强倒也支撑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际终于泛起鱼肚白,他们不少人被砸得失血昏迷,朦朦胧胧间头顶的废墟被掀开,让人拖了出?去。
几个运气好、还清醒的人,看?见救援团队到了,现在的危地监狱犹如龙卷风席卷过一样,放眼望去,没有任何伫立着的建筑。
医生们同样灰头土脸的钻出?来,就是因为他们始终联系不上,才让许久没来过的救援团队紧急前往,这些人精气神比囚犯好,除了狼狈一点,什么伤口都没有,他们抓着监狱长?的手臂,语无伦次,惊恐地喊着:“尸体复活了!不对!是有人伪装成狱卒入侵医疗室!”
监狱长?勉强地笑着扯了扯手:“我知?道?了。”
抱他有什么用,事情都结束了……也不知?道?这群人在昏迷中错过多?少部剧情。
他郁闷地叹气,“唉,一个人都没死?成,显得我忙了半天一事无成,真不知?道?季序跑哪儿了,明明电网完好无损,但连溶洞里的囚犯也没见过他,真是的,老鼠都没他能?躲。”
听?不懂的医生面露惊恐:“季序是谁?为什么非得死?几个人?这场轰炸到底是他做的是你做的?怎么听?起来你比他更可疑?!”
监狱长?敷衍道?:“你们这不是活着吗,乖,一边玩去,我要?找找季序有没有在广场给我留什么言。”
他转身离开,身后的狱卒立刻拉住扑上去追问的医生们,借用问话的名义转移他们注意力。
渐渐地,监狱长?远离所有人,来到广场附近,他手扶着断裂的墙壁极目远眺,坑坑洼洼的广场上放着一支机关枪,他走过去拿起来,发现弹夹是空的,被季序抽走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胡乱塞进去的联络器,背后有泥土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