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通话里的技术科同事说了句抱歉, 挂断电话,然后道:“你听没听过‘朱明季序, 黄郊王辰’, 我猜他假名是从这里取的,手机密码大概也知道了。”

贺夏大惊失色:“什么?他居然还有三个同伙!”

“……”余可说,“算我求你了!回去多读点书吧, 这是首郊庙歌辞,大概写了首记录在夏天?举行祭祀仪式的诗词。”

好痛苦,有个傻子?队友,太痛苦了。

真的不能投敌吗?

她转头问:“今年?立夏是多少……五月五号?明白了。”

在手机密码输入0505,成功解锁,在傻子?队友发问前,她习以?为常道:“朱明的意思是夏天?,这首词也是描写夏天?,他假名还用了夏姓,唉,说到这儿了不用我再解释了吧?”

贺夏想?了想?:“今年?夏天?发生?过什么事吗?”

“他只是找了个跟自己?名字相关的诗词……等等,我想?起来了,”余可说,“你说得对,确实发生?过一件大事。”

害得季序被通缉的暗杀,就发生?在三个月前的夏天?。

保卫局一位高?管被发现死在房间里,搜查队进去时发现尸体正安稳地坐在椅子?上,低垂脑袋,旁边敞开?的窗台上放着一截被掰成弯月形的树枝,像是被人随手从路边折下的、断枝处还带着嫩绿的翠色。

窗纱被卷到外面,晚风呼呼的吹着,他面前的电脑是唯一的光源,凶手好心将屏幕调成了常亮,上面是一封还未发送的邮件。

死去的保卫局高?管对不知名人写信,语气带着讥讽:“我准备等明天?动手,那家伙性格古板又喜欢亲事亲为,只要表示之前的合作作废,就会?主动跑来找我,刚好可”

到这里戛然而止,后面是凶手本?人隔了几格好心补充上的。

“刚好可以?趁机杀了季序。”

余可将思绪从回忆中拔出来,她擅长分析,同样足够聪明,聪明到立刻忽略残缺文件里含糊不清的线索,‘保卫局高?管和不知名收件人’、‘保卫局高?管和季序’、‘之前的合作’……她洗脑自己?这是场翻车了的戏剧。

瞧瞧,要不怎么说三角形稳固,自己?不知道哪个上级刚升起把其?中一角踢出去的念头,就被人宰了,所以?说踢人前先想?想?自己?和对方谁在三角形的稳固大队中更重要。

不过她心里想?法乱到起飞,却也听见其?他人争执“季序”是真名还是假名,她赞成前者,这位杀人凶手的一举一动不加遮掩,彰显着独特的正大堂皇。

他来此?赴宴并留下了伴手礼。

一张写着名字的请柬,一份意义?不明的弯月树枝。

季序这次的行动同样充斥着不符合通缉犯身?份的冷幽默,他亲身?前往,留下线索,耍了所有人一圈施施然离开?……到底谁才是通缉犯啊!

破解密码打开?的手机里干干净净像个新机,其?实也确实是新机,她把疑似有用的软件全点开?一遍,最后在通讯录里看见一个未接电话,贺夏正好从隔壁调查室探出半个身?子?朝她招手,他俩合力?将手机和追踪装置连接起来,这才拨回去。

电话响了一声,接听速度快到像季序一直守在旁边。

“中午好,两位,速度比我想?的要慢一些,”他语气平和到仿佛没有在抱怨,不过下一句推翻了这个想?法,同时让余可关于这人有没有通缉犯自觉的吐槽越来越深,“我在吃饭,考虑到等下是午休时间,或许我们能省略点不重要的试探步骤。”

余可抬头去看追踪设备。

屏幕上的红点以每隔十秒的速度变换位置,看经纬线有一次都跑到另外半个地球了,如果不是硬件不允许,他们或许有幸见到通缉犯在月球打来电话的盛况。

贺夏摇摇头,余可把手机拿远,他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小声说:“不行,干扰太强了,除非你能拽着他聊两小时。”

那算了。

二十分钟都算季序好心。

没有定性要求就相当于没有后顾之忧,余可可以?尽情套话:“那我先开?启话题,你留在案发现场的树枝是什么意思?榆树,二十三厘米长,六毫米粗,经对比是从案发地向东三百米的绿化带里折下来的。”

对面只有呼吸声:“……”

别看余可说的大义?凛然,季序不说话时她心里一直在打鼓,生?怕对方来了句‘这点小事都调查不好,你们也太让我失望了’然后挂断电话,那她哭都没地方哭。

而季序呢?

季序也很懵,他哪知道游戏的背景设定?了什么鬼东西,现在正抓紧时间翻日?志记录,一边状似轻松地说:“那不重要,作为接下来的对手,难道你们只关注我的过往?我还以?为未来更值得两位在意。”

幸运的是余可以?为他在隐晦表达对他们追查进度的不满,考虑到这位通缉犯过往的性格侧写,这种可能性还不低。

余可:“你偏爱植物,因此?第一时间选择了路边常见的绿植,有人分析大半个月榆树的寓意,他害得你不安宁?还是让你损失了大量金钱?后来发现最稳妥的可能性是你来时走了东边的路。”

如果走西边说不定?就就是樟木枝银杏枝了。

她咽下这句废话:“现在我们认为树枝的形状才是你想?表达的意思,是弓还是月亮?前者暗示仇恨,后者表示纯净。”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生?怕季序不耐烦挂断,幸好对面呼吸声一直若有若无地存在着,余可缓了会?儿,问出最后一句:

“你怨恨他的违约,还是觉得他的丑陋值得净化?”

“……”

他是这么神经质的人吗?

季序听得一愣一愣,要是模拟器互通,这群人就该知道树枝没有暗喻,c是一个代号,说句离谱点的,模拟器里的人甚至能亲眼见证这个代号的进化史?,以?及季序越发向外扩展的职位发展。

可问题是模拟器不互通,这让保卫局的人另辟蹊径,只能从他过于仪式感的做法分析他是个神经病的可能性。

刚好游戏这时判断他的线索足够多了,日?志上刷新出大段大段关于余可接受此?案的前景提要,他一目十行,边看边说:“你难道没有想?过…这也是个称呼?”

余可敏锐问:“谁?你们中的第三者?”

季序:“非常不幸,也是我。”

“……”

这个尴尬的话题很快就若无其?事地略过去。

生?怕他们把代号跟月亮复仇再联系起来,季序事先声明:“你们可以?称呼我季序,也可以?叫我的代号c,考虑到余小姐是个难得的聪明人,”听到这里的余可有权认为他在阴阳怪气,“我需要凶杀现场的邮件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