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奸夫也委实可恨！”封行云说着，又义愤填膺地咬牙攥紧了拳头，“我妻子若是遭辱，我定不会苛责她，只会捉来奸夫，将其大卸八块！”

林素微微偏头，审视封行云的目光中带着些许疑惑不解。

他沉思片刻，末了，像是突然想通什么，脸上顿时浮现出恍悟的表情，连眸子也亮了几分：“原来如此！云公子洞若观火，所言极是！是我之前想的太过浅薄。”

林素恍然受教的表现让封行云成就感满满，他清清嗓，又语重心长地向人灌输了一通大道理。而林素全程都一直赞同而温驯地附和点头，使得封行云对他愈发满意。

二人相谈甚欢，恨不能彻夜畅聊。

只是封行云心中到底念着屋中等候的薛灵羽，待处理完伤腿后便收了药打算离开。

“云公子，且慢。”林素的态度比先前热切许多。

“我与云公子乃倾盖之交，一见如故，不知可否为云公子卜一卦？”

为修士占卜无异于班门弄斧，封行云觉得新鲜，忍不住驻足回首，翘着嘴角问：“你还会这些？”

林素腼腆一笑，道：“我自幼体弱，小时缠绵病榻，便时常搜罗各类奇书解闷，因此对紫微斗数、梅花易数等都略通一二。”

封行云被他勾起兴趣，想着算一卦也要不了多长时间，便欣然同意：“好啊，那你来给我算算。”

林素简单收拾了下桌子后从布袋中取出一把蓍草。

“你要用大衍筮法啊？”封行云讶然。

林素点头，耐心解释道：“蓍草卜筮会更精准些。”

精准是精准，但也费时费力啊！封行云腹诽道，他这一算，不知半个时辰内我还回不回得去！

可林素已经起卦，封行云也不好再打断，只得老老实实坐在原地。

蓍草占卜要经历繁琐的六次十八变，过程中还需辅以大量心算。

封行云学到这门课时，被冗杂的计算打败，连第一变都没算出来就直接闷头大睡了。

可林素却神情轻松，每一卦都只看一眼便能得出答案，让封行云歆羡的同时不由暗自感慨，这读书人的脑子就是转得快！

约摸两炷香过去，林素终于得出结果开始解卦。

“算得怎么样？”封行云一开始也只是图个乐子，根本没指望这体弱多病的小书生肚里有什么真货。

可随着林素说得越多，封行云听得就越是心惊。

不为别的，只因为林素算得实在太准了！

对方不仅算出他父母早逝从小流离失所的过往，还精准道出他在宗门常年遭受排挤的经历！

不光如此，林素甚至连卜出了他在入宗门前就拜有一师，连师傅仙逝后留给他的遗物都说得头头是道！

这些事封行云从未跟旁人提起过，他一改平日的玩世不恭，收起快掉到地上的下巴，震撼道：“神了，神了！林素，哦不，林半仙！你要不去修道那简直屈才！我先前真是看走眼了！”

“云公子过誉，你叫我素素便好。”林素浅浅一笑，接着婉拒道，“凡人修道需断绝尘缘，而素素还要照顾父亲……”

闻言，封行云也不勉强，他挺直了腰背，将身子倾向林素，问：“好好好，我的好素素，然后呢？我以后怎么样？”

“日出便见风云散，光明清净照世间。一向前途通大道，万事清吉保平安。”林素温柔地笑着对封行云解释道，“云公子此前虽命途多舛，但在遇到一位贵人后，便能绝境逢生、苦尽甘来。往后前途光明正大，福寿绵延。”

“真的吗！”封行云喜不自胜，他高兴地搓了搓手，忙又殷切追问：“那你说的这个［贵人］是谁啊？我遇到了吗？如果还没遇到的话，他大概什么时候才会出现？他有什么特征吗，要是我什么都不知道，遇到了结果却错过了怎么办？”

“云公子莫急，”林素凝视着封行云，轻笑安抚说，“据卦象显示，这位贵人你已经遇到了。且他血统高贵，有真龙之相，为人端庄典雅，性情亦十分静默谦顺。你只要遇见了，定不会错过的。”

封行云竖着耳朵认真听，他边听边在脑子里一个个过着自己认识的人。

薛灵羽是朱雀，符合血统高贵这一条，但他成天咋咋呼呼，满嘴打打杀杀，跟端庄典雅完全沾不上边。

难道是赵嘉平？……不对，那小丫头虽然是真龙天子的女儿，但脾性却半点儿不温顺。

……可除了他俩又还能是谁呢？

封行云绞尽脑汁仍没排查到可疑人选，不免心生沮丧：“你说的那种贵人，又怎么可能会看得上我。或许在他眼里，我只是一个出身低贱的普通凡人，哪怕擦肩而过都未必会看我一眼吧。”

谁知林素听后却摇了摇头，异常认真地同封行云道：“云公子，高低贵贱并非由出身或者血统区分，而是由品性所定。云公子品性好，在我眼中便是一等一的高贵之人。况且……［缘］之一字何其玄妙，有时苦苦寻觅而不得的人……或许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呢？”

【作家想说的话：】

第八十二章 林半仙夜卜生事端，笨小鸟叩首为情郎

封行云知道林素是在安慰自己，他不忍辜负对方好心，故笑答道：“那便承你吉言了。”

“对了，你再算算其他人呢，不过这回别用蓍草了，太慢。”封行云摸着下巴，眼珠子轱辘转了一圈才用一副“考考你”的语气说，“小六壬，你会吗？”

林素敛静地抿唇一笑，柔柔望向封行云的目光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发觉的宠溺与爱慕：“我试一试吧。”

小六壬入门简单断事快，却如梅花易数一般皆是易学难精，寻常人卜卦十次有八次失误乃是常态，就连封行云自己也只能勉强保证七成的正确率。

他出此题并非全为刁难林素，更多是认为对方是个可塑之才，又同自己有缘，于是想着指点一二，以助对方精进。

但林素展现出的惊人天赋却又一次狠狠出乎了封行云的意料，并让他彻底心服口服。

林素先算的嘉平，无需生辰八字就已将对方的身世过往说得滴水不漏，种种细节有如身临其境。封行云毫不怀疑他已经通过演算得知了嘉平乃当朝公主，只是心照不宣地选择了一起隐瞒。

待洋洋洒洒说了小半炷香后，林素微笑着下了最终定断：“……虽宫位最后落在空亡，却是白虎临空，有惊无险。想来是嘉平姑娘吉人天相，有神明庇佑，所以逢凶化吉。”

“是虚惊就好，嘉平这丫头脾气冲，是容易惹事，但多看顾着些总闹不出什么大乱子。”

封行云说话时，林素也跟着在旁默默点头，昏黄却温馨的烛光衬得他俩像极了一对因不放心女儿，故凑在一起絮叨盘算的老夫老妻。

“那什么……”浅聊了一会儿赵嘉平后，封行云原本松弛的状态变得有些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