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没想到完全瞒不过小嫂子,要说在外面也没人?瞧出来,一个是没有小嫂子和他相处得多,另一个是他在外面从不像在家?里那么多嘴,一句话?在小嫂子二婶子秋叔大壮面前都能反复秃噜三遍。
但他实?在不知道这?话?怎么说,只能道。
“小嫂子,我其实?就是在想,皇帝怎么这?么喜怒无常,世上的事怎么变得这?么快,之前他多欣赏沈鸿啊,现在又怎么好像看不惯沈鸿一样,总是拿这?些事来对付沈鸿。”
他一直都拿沈鸿当自己人?生的师长,看见沈鸿被皇帝欣赏他非常高兴,又是被皇帝赏识,又是被看重让他辅佐二皇子,这?些事虽然没明?着?说,但他偶尔听沈鸿说话?的意思,和自己揣摩,大半也揣摩出来了,他以为沈鸿的前途应该就是一片光明?大好了,结果现在才过去多久,居然又好似改换了天地一样。
林飘看了看他,瞧他发愁又迷茫的样子:“你就是操心这?个?皇帝又不是沈鸿老?爹,瞧着?喜欢也就一时的事,还能又一世的好吗,他又不是皇帝的儿子,再说你瞧皇帝那几个儿子,为了让皇帝多看一眼多下工夫,当他儿子都没这?种好日子过呢。”
“那皇帝到底什么意思啊,明?明?沈鸿是跟着?二皇子的,他又突然这?样对沈鸿,好像一点都不讲情面了。”
“还能因为什么,别说沈鸿了,二皇子也没之前受待见了,就这?么简单。”
二狗沉默了一会,这?件事他心里其实?有数,他猜出来了,才不敢直着?说,没想到小嫂子其实?心里也是有数的。
“那,这?不是卸磨杀驴吗。”二狗心情很不爽,如果是别人?他可能觉得就是那个人?倒霉,毕竟皇帝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可倒这?个霉的是沈鸿,可能被牵连进去的是他们家?。
“对啊,磨还没卸下来,驴也还没舍得杀,但是现在情况不对,家?里不卖小麦粉要改种果树了,磨和驴都变得不太重要了。”林飘知道情况不是很好,但不是特别着?急,因为二皇子这?个当事人?都还没开始急。
皇帝就是典型的吃了吐,之前一心想培养扶持二皇子,现在打仗了,向家?更有用,四皇子更威武,军权的压迫感?就在眼前,顿时又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其实?四皇子才是更适合当皇帝的人?选。
皇帝不止对自己当初的决定有反悔的倾向,他对过往的自己都是非常抨击唾弃的,不然不会出现他斥责沈鸿胆小这?件事,明?明?胆小不敢战的是他,转头发现情况不好不得不战,又急着?跳出来撇清关系,维持自己依然正确正面形象。
喜怒无常,多疑多虑,还喜欢甩锅控制别人?,看见某个继承者表现得更好就产生舍弃之前选择的那个。
林飘要是二皇子,估计心里都要恨不得掐死这?个烦人?老?爹了。
“反正上面的人?精神不太稳定,想法变得很快。”
二狗点点头:“我本来也觉得上面的人?喜怒无常,听小嫂子你这?样一说感?觉倒是性情挺稳定的,永远都是看局势,其实?沈鸿根本没做错任何事,如果二皇子局面还好,他做这?些事只会被大力支持和褒奖,现在这?样被厌烦也只是因为局势变了而?已。”
林飘道:“他们没有自己的准则你没发现吗,比如如果是我,兴修水利这?件事不管是在什么局面下,都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利国利民本身就应该成为一道准则,可是他们的准则是流动的,随着?局面的变化,盘子中筹码的改变而?改变,好和坏都并?不重要,只在于最后的结果,而?所?有的结果也只是维护一个看似正确的自己。”
二狗听了之后想了很久,点了点头:“是这?样,所?以常常有人?说无情无义才是真,心狠才能走到最后,但又总说这?种人?大概到最后不会有好结果,大约在路上能赢很多人?,可是最后却太空洞了,局面永远在变,没有自己的准则和立身之本是不行的。”
二狗有些豁然开朗,其实?他一直都有在想这?个问题,只是想得比较少,时不时的想一想而?已,有时候看别人?无情无义,做事狠辣,总是能向上爬得很快,一时无限风光,他总是会忍不住想,只要他也走那条路,他未必走不好,他未必不会也有那样的风光,但想到家?里人?临门一脚还是会退回来,觉得不能太过火。
他还没建立自己的准则,沈鸿不管怎么去经营人?脉,但他本质上是在读书提升自己的能力,做事让百姓得利,这?些边界是很清晰的,那么他呢?他必须遵守的条例是什么?他心里最想去实?现的是什么?
二狗一时有些想不清楚,只能看向林飘:“那小嫂子,现在算是情况不好了吗。”
“不算吧,谁都知道沈鸿是他指给?二皇子的,就算二皇子真不行了,他和别人?继续混也是有机会的,现在还什么都说不定,皇帝虽然也是个摇摆的人?,但毕竟还年?轻。”
虽然是人?到中年?了,但也才四十几,没什么短命爱好,自从求雨天师死遁之后,估计他也不会再相信这?些道士,短期几年?内不太可能找道士搞炼丹药吃丹药这?些短命举动。
现在顶多算是一个乱局的开端而?已,反正上京这?种地方,年?年?都有乱子,林飘更担心的是当下沈鸿在外面能不能吃饱睡好。
他们聊过之后,林飘也知道二狗是在担心什么了,让他安心不必再想,便让他回了自己的院子去睡觉。
二狗回到院子自己的房间里,躺在床上,心里发现自己只是想往上爬而?已,并?没有真正想做的事情,二柱想打仗,想保家?卫国,沈鸿想为家?国做一些有利之事,他好像就光想着?赚钱的事了。
他想什么?他好像想不出什么,他就想家?里人?好好的,他进入朝堂,一个是要混好,要发达,若是非要发挥什么作用的话?,希望他能占到一个能帮衬沈鸿和二柱的位置,让他俩能更舒心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这?样家?里家?外都更好更开心,这?就算他的全部想法了。
他们在上京呆着?,每次水利部或者皇帝派人?前去赈灾查看情况和询问的时候,林飘就会去托关系请他们给?沈鸿带些东西过去。
到了入秋,刚入秋的季节比夏天还热,站在太阳下人?都能冒烟,林飘发现这?灾赈得不怎么样,听说流民一路北上,向着?繁华地区逃来,已经引起祸乱了,反正到处的逃,哪里没有干旱往哪里逃,人?多的地方还能讨口?饭吃,自然是一路的走,落草为寇,占山头打劫这?些现象也开始变多,朝廷又得下令剿匪,一下内忧外患起来。
四皇子这?个时候倒是不莽撞了,不知道手底下哪个军师给?出的好主?意,说边境正缺人?,为何要围剿这?些人?,不如直接收编,正好土匪基本都人?高马大身体素质强壮,肯定比征收来的普通壮丁好用。
于是皇帝就把这?件事交给?了四皇子,由他去负责收编这?些匪徒。
林飘听说上京外都已经开始有流民了,大多是些妇孺和普通男子,也不知道是哪里跑来的,大迁徙一样跑了这?么远。
上京城门被严实?把守着?,又有传言说他们一路逃难,不知死了多少人?,一个个又脏又臭卫生有问题,怕身上有什么疫病。
古代人?最怕的就是这?个了,人?死得一多了就想避开,疫病就像阎王爷点名一样,是死亡的诅咒。
上京没有迎接这?些流民,只有一些喜欢做好事的人?家?在上京城外搭了粥棚,给?他们施粥。
林飘便也组织了一下,让府中闲着?的劳力去城外,每日熬一桶粥送出去,搭上粥棚顺带还能让他们休息一下。
粥虽然薄,但一天但凡喝上一碗,命也续住了,林飘想着?也是可怜,便传信给?几间同喜楼,上京,洛都,州府,县府,各处,若是有流民入城或者是在城外,请他们搭粥棚施粥,救济一下。
林飘的影响力有限,但还是尽量的传达了一下,毕竟日头一久,后面只会越演越烈,这?一年?没有收成,日子是过不成的人?家?只会越来越多,一碗粥便能是一条命。
林飘在上京也很担心南方的情况,现在情况这?么不好,他们挖沟渠真的还有人?愿意挖吗?这?种情况只能有两个可能,要么是找来的本地力工有理?想,对挖沟渠有着?崇高的爱,要么包吃包住。
但是现在边境又打仗,南方又干旱,这?又征收那又征收的,感?觉完全是一个消耗的过程。
这?个过程中沈鸿来了许多信,都是保平安和问候家?人?的,然后问林飘在家?中可好,可有遇到什么事之类的,林飘每次给?他回信都是问他需不需要钱,若是有需要钱的地方看就近能不能找到靠谱的连锁银庄取一点。
他唯一的担心就是沈鸿在外面经费不足,得自掏腰包做一些事。
二狗这?人?的运道邪性得很,今年?世道不好,他则是大旺特旺,因为上面又长官提拔说好话?,加上又出现了职位空缺,这?么好的机会一下出现在他的面前,便从一个整理?资料的闲职变成了评事,当然,其中最关键的点是他自己聪明?,又有秀才的身份在身上,多少是有正当功名的,上面想抬举他也拿得出抬举的理?由,让他审理?一些案件,观察案情的细节和情况,洞悉一些人?情世故和道理?他还是推断得出来的,倒也算走上正轨了。
而?二柱那边,自从他被向家?带走之后,向家?的风气不好,对他来说倒是半点影响都没有,一阵猪突猛进,因为管制得松了,甚至是鼓励他的这?些行为的,动不动就冲出去嘎嘎乱杀,杀完回来上级还包庇他,次次都说是自己命令的,自己洞悉了对方的破绽,特意让虎臣追上去伏击的。
反正二柱打十次一般能赢八次,剩下两次一般是搏命搏到两边都忙着?跑不想纠缠了,带着?半条命回来的。
赢的那八次反正都是上级的命令,输的那两次全是自作主?张打俩鞭子,这?些消息都是二狗打听到并?且总结给?林飘的,二狗哪里敢告诉二婶子。
“我怕给?二婶子说了,二婶子听了得心疼哭,咱们自己听听就得了,要说这?向家?,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叫人?不是滋味。”
“二柱现在跟他们这?么久,也就从副队长升到了小队长,他们心里也害怕他掌兵惹出事来,只想用他,却不想着?提拔他,这?样耗着?不就是在博他的命吗,看他能再打胜多少场。”跟打擂台似的,跟着?戚家?的时候戚家?虽然严厉,不认同他,但对他是保护的,现在向家?很纵容他,却对他的性命安危是置之不顾的。
二狗也叹了一口?气:“小嫂子,你说我们要不要去找一下关系,走一走四皇子的路子,他要是松口?了,二柱肯定日子好过多了。”
“他没在战场上,说话?又能有多大的用处,远水救不了近火,得二柱上头管着?他的那个人?多看重二柱一些,愿意好好培养他提拔他事情才能有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