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让爸爸担心,反正你要帮我保密。”她很是乐观念叨,“我们公司单身的男生很多,总会有机会的。”
她没听到程澈回应,观察了下他的神色,目光移到小鸭贴纸那儿,故作镇定,像一对真正兄妹间闲聊,问:“你呢,为什么没找?”
“我?”程澈手指挠挠眉骨,手肘支着车窗,“没时间。”
“那你要一直这样?”
她侧过身子,反应有点大。程澈垂眼笑笑,“顺其自然。”
只是她听了神情也没变好,反而心事重重。
“你这催婚的架势哪学的,和爸一样,”程澈扯起唇角,正了正神色,“轻轻,我只是晚一点而已。”
只是晚一点。
她瞳孔微缩,视线游移到窗外,松口气,“那就好。”
晚上九点到达小区,程澈帮着把东西拿到楼上。程轻轻将一双新拖鞋递给他,他撩眼扫过门窗和附近的环境,“室友呢?”
“她最近出差,下周才回来。”不止是最近出差,室友一个月有大半时间都在外头。程轻轻正是看中这点才和她合租。
“小区治安不错,也很安静,”程澈一本正经总结,像前来检查安全防护工作的督查队长,“不过二十楼有点高,试过跑下去要多久吗?”
程轻轻想了想,惭愧说:“最快的一次,四分钟。”
程澈轻笑一声,揉揉她的脑袋,“做点运动吧,小鬼。”
“哎呀,发型乱了。”
彼此的手碰到一起,两人俱是一愣。程澈喉结动了动,无甚异样地拍拍她的头顶,“我走了,有什么事,随时给家里打电话。”
“好。”程轻轻将他送到电梯口。
“回屋去吧。”
“哥哥再见。”
程澈走出单元门,坐在车里摸了根烟,口袋里没抓着打火机,他躬身打开手套箱,余光瞄到座位底下遗落的一支口红。
他捡起来,打开车门,跟着同一栋的路人走了进去。
*
程轻轻眼睁睁看着电梯下降的数字从二十变成一,确定程澈离开,她连门都来不及关,似绷不住般冲进屋里,顺手关掉客厅的顶灯,屋内瞬时陷入一片黑暗中。
扑。
冰箱门打开,里面是一块块用保险膜裹好的新鲜生肉。她伸出手,拿出最上层的肉,剥开保鲜膜一口咬下去。
“呕。”
齿间的生肉似嚼不烂的胶状物,浑浊的血腥味不断冲刺着底下的胃液。无论再吃多少次,程轻轻都无法一口将其咽下。
可是,能怎么办呢。她忍住恶心,一口接一口,强行将生肉塞入嘴里。
“呕。”
眼眶被食管里逆流的生肉顶得酸胀刺痛,程轻轻捂住嘴,低头跑进洗手间。方一进去,便抱住马桶干呕,可什么都吐不出来。她趴坐在冰冷的地砖上,举起手臂打开灯,想要用手指去抠,可牙齿会在手背留下痕迹。她胡乱摸到自己的牙刷,而后熟练的将牙刷柄伸进喉底。
“呕。”
花白粘稠的混合物立时稀里哗啦涌进马桶,一顿倾泄,只差连胃液都快吐光。胃部的灼烧感越来越强,她双手扶着马桶边缘,无力地瘫坐在那儿。发丝糊住了她的脸,两颊上不知是泪还是什么,脸上的表情看着象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般麻木。程轻轻绝望盯着那堆恶心的呕吐物,再一次警告自己。
程轻轻,不要靠近他,不要靠近他,睁大眼睛,看看这滩脏东西,你的执念只会让他的人生和这堆东西一样,污秽肮脏!
你的爱就是个让人唾弃的玩意!
0040 040
呼
程轻轻她在干什么?强行吞下生肉,再一遍遍催吐?
程澈手肘抵墙深深喘气,眼里俱是震惊和心疼,几乎是花光所有力气,才能克制不去抱那团身影的冲动。
消防通道的感应灯忽地暗下,他撑住楼梯的扶手咽了口唾沫,跟着拿出手机拨通了个号码。
“詹天,你现在在医院还是家里。”
“医院啊,你又来京市看你妹妹了?”
“有点事想和你当面聊,方便吗?”
“方便。”
“我一个小时后过来。”
詹天和程澈是小初高三段同学,毕业后进入医科大附属医院,俩人关系亲厚。程澈确定程轻轻安全无虞后,转身下楼。去的时候,詹天正在吃饭。看到老同学来筷子点点里头的鸡腿,邀请道:“没什么好招待你的,特地给你留的鸡腿。”
程澈皱眉坐在他对面,詹天见他神色异常,忙正色问:“什么事,把你给愁成这样?”
程澈模糊掉名字,把见到的情景告诉他。詹天放下筷子,为难道:“除了吃生肉,催吐这点,还有没有其它症状。”
其它症状?程澈张张嘴,发现自己大脑中储存的东西似乎出现了误差。国外房东每月会将程轻轻的生活情况告诉他,单从那些信息上而言,程轻轻无疑是阳光快乐,勤奋好学的正向标尺。
可那些标签,是她真实的模样吗?他无比清楚,程轻轻若铁了心要蒙骗人,会有无数个法子。仅仅是从她对生肉的储存和催吐的熟练,就已然能看出,这不是短时间内形成的恶习。
用手抠吐,手背会留疤。如果借助别的东西,比如说牙刷,汤勺,则能相对避免。长时间催吐会怎么样?腐蚀牙齿,损坏喉咙,甚至,还有更为严重的后果。那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