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九桉朝她投向赞许的目光,竖起大拇指对比划:“不愧是阿音。”
因为?过?于喜悦,他一时饮了许多的酒,踉跄地站起来环顾四?周,指着这房子问?:“这客栈也是你开的?”
“嗯,我算是他们东家。”她点了点头,半玩笑道,“其实我还是个土匪呢,对面那个山寨现在把我当做大当家的。”
言罢,两人默契地爽朗一笑,彼此说笑打趣,好不自在。
齐九桉酒劲上头,脱口而出道:“你说你这么厉害,又会?做生意,又能文?能武的,裴璟辞从哪里把你挖出来的,真便?宜他了……”
说出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收都收不回来。
察觉到自己失言,齐九桉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柳姳音的脸色。
柳姳音倒是神?色自如,烛火映照在她精致的五官上,显得无比恬静与温和:“我娘是商人,我爹是镖局的金牌镖师,所以我应该算是集合了他俩的优良之处吧。”
齐九桉微微松了一口气,坐回椅子上,心虚地附和。
她将杯中酒饮酒,又倒了满满一杯,和他碰了一下,静夜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一直没说,裴璟辞怎么样了?”
她说话时没有看向齐九桉,却?把齐九桉心惊了一瞬,他深吸一口气,平和心境,说起裴璟辞的近况。
“自你走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恰逢瑞王犯错,陛下倚重他,交与了他几个案子都漂亮地完成?了。如今京城权贵世家骂他手腕狠辣,百姓却?夸他为?民除害,只是他们许多人都感叹曾经那个温柔少年郎变了脾性……”
柳姳音静静听?着,始终一言不发,脸色却?愈来愈沉,沉默良久后又问?:“裴瑞谦那边有什么动作吗?”
齐九桉摇摇头:“没有,这次他们出奇地安静,话说裴璟辞这次突然发力,已经触及到他们党派核心利益了,可他们竟然毫无作为?,当真是奇怪。”
柳姳音眉宇之间凝着一层阴云,她手里用力攥紧酒杯,冷冷道:“没有作为?才是最可怕的,他们要?看裴璟辞能站到什么时候,再一击致命……算了,我还管他做什么。”
她忽然想通了,紧张的神?经松懈了,又恢复之前随意的姿态。
齐九桉于是打趣儿道:“你说裴璟辞命里是不是有点犯冲啊?之前他有一门娃娃亲,结果被卷入谋乱,如今与乐康侯府结亲,眼见着要?成?婚了,谁想到太后薨逝,他们的婚期也就得稍后了。”
柳姳音冷哼一声:“那是他活该。”
想到他无法如愿与楚嫣成?婚,她心里也隐隐得意起来。
齐九桉听?出她话里的嘲笑,身?体顿住,缓缓抬眸望着面前的佳人,怀揣着几分勇气,忍不住庄重地问?她:“阿音,你如今,还念着他吗?”
他的目光如炬,落在她身?上带着几许期待和雀跃,天地万物无穷无尽,此刻他眼中只有她。
柳姳音扭过?头,心绪变得复杂,呆呆地望着他,一向利落的嘴也打了颤:“不了……当然不了”
得到了期望的答案,齐九桉垂头窃喜,随即又抬头,眼眸里流淌着如蜜的温情与欢喜。
大抵是这酒太醉人了吧,齐九桉从未有如此的勇气,一切行动话语都跟随他自己的心意。
“阿音,既然你不念着他了,那你能不能念着我?”
“我心悦于你,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从前装傻充愣,是因为?裴璟辞,如今你说你要?有新?的开始,我就想,或许你能看见我了。我想照顾你,陪伴在你左右,我们志趣相投,心有灵犀,你给我个机会?,说不定我们是一对儿佳偶呢?”
一方星斗下,齐九桉将积攒许久的心里话全部向柳姳音倾吐,对她披露腹心,情见乎辞。
第40章 是她
柳姳音琥珀色的眸底逐渐由温和变得严肃, 她面?上没有起伏,但身体却做出了反应。
她脊背挺直,坐在?椅子?上, 整个人气场收拢紧绷,与刚刚的自在?大不相同,就这样沉默着。
齐九桉眼巴巴地?看?着柳姳音,内心翻涌难以?平静, 心脏都要从他的喉咙里跳出来了,他就那样痴痴等?待着她的回?答,哪怕知道结果不如意, 可他还是心存妄想。
柳姳音收拾起桌上的残渣, 轻轻叹息:“段婶的酒着实烈了些,世子?喝醉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明日还有正事要忙完。”
齐九桉立刻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焦急喊:“阿音, 我没醉……”
她停下来手中动作,直直地?盯着他,语气有些无?奈:“世子?, 眼下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你知道我的目标和谋算, 还有叶将军之死和定?远侯被陷害, 这背后当真?只有朔风堂的人吗?如今局势动荡, 你我须早做打算。”
齐九桉当然明白?她话中含义, 朔风堂想害他父亲和叶昀, 光凭尉迟烽和裴璟辞可不行,这些年?尉迟烽一定?在?朝中安排了不少他的人, 那些人的心思与筹谋都是要等?他们去揭开的,无?论如何,此时都不是能论儿女情长的好时候。
也对,父亲尚在?家中等?待他寻找证据解救他,他又岂能在?此刻耽于情呢?
他笑起来,眼眶里水光盈盈,故作轻松地?拍了下她的肩头:“我知道,这不是喝醉酒说胡话了吗,阿音你别介意啊,我……我先回?房间了啊……”
齐九桉心头发酸,感?觉堵得慌,脚步踉踉跄跄地?走回?去,还摆着手拒绝柳姳音的搀扶。
柳姳音立在?廊下,望着他走得七扭八扭终于爬上楼梯,走回?了自己房间,快入秋了,夜风有些微凉,她手掌搓了搓小?臂,苦涩地?抿了抿红唇。
这一番谈心叙旧,只能短暂地?让她在?安宁久违的过往中沉浸,梦醒之后,她还是要面?对冷酷诡谲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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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严气派的偌大皇宫里,裴璟辞被领着进了景华殿内,见到了两日未上朝的明帝。
明帝卧在?床榻上,半阖着眼,气息微弱,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太医刚刚来过,也只是开了几?副安神的药,什么也没说。
一国之君竟落得这般病弱身躯,倒是有些骇人听闻。
近些天?,自太后薨逝之后,明帝就时不时称病不去上朝,朝中政事一部分交给裴璟辞处理,一部分交给裴瑞谦,也因此,朝中对于他二人谁会被立为储君争论不休,两方势力暗中较劲。
明帝见裴璟辞来了,懒散地?拜了拜手,屏退了殿内所有人,等?到这里只有他们时,明帝忽然从床榻上坐起来,活动了腰椎筋骨,面?色红润,神情也生动鲜亮起来,全然不似刚刚那副病容。
裴璟辞脸色严肃,站在?明帝面?前恭敬行礼:“儿臣参见父皇,父皇身体看?来是康健许多了。”
明帝坐到床边,面?对着他,无?奈地?轻叹一口气:“朕根本没病,不过是为了骗那般朝臣的借口罢了。”
裴璟辞装作诧异地?问:“父皇为何这般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