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齐齐投向毡帐,今夜亚楼似在过节,许多胡人聚集在帐外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因为年川没有传递消息给他们,他们也并不?知道关内发生了?何?事。

这便给柳姳音的行动提供了?可乘之机,一切都如预想的一样,趁乱惊马、抢钱、放火……

然而还?是出了?岔子,他们在兰渺伊部?落外汇合时,年川却迟迟未到。

柳姳音眼眸渐暗:“年川呢?”

“不?知道,他让我们赶紧走后,就没看见他了?。”

柳姳音意识到不?对,驾着?马飞奔,终于在路上?看见被紧紧追击的年川。

他表情痛苦,肩膀上?插着?一只?箭,伤痛抑制住他的行动,无?法一边逃一边躲避追击,短短片刻便擦伤几处,一个不?留神就从马上?跌落了?。

柳姳音骑到他身?旁,下马把他送上?马背,密雨般的箭朝他们射来,柳姳音略显吃力,勉强抵挡。

年川趴在马上?,艰难地睁开眼,额头布满汗珠,看到一把飞刀径直投向自己,他想伸手挡住却没有力气,心脏因为慌张而剧烈跳动着?,绝望和恐惧涌入心头,可柳姳音却在他之前一下击飞了?那飞刀。

“该死,真?难缠。”

柳姳音单薄的身?影就这样挡在他面前,挥舞长刀的姿势行云流水、刚劲有力,光是背影就能给人安全感。

“英娘!”

年川嘶吼出声,他突然看见有人从背后袭击他们,锋利的长矛直指两人后背,在距离他们不?过几寸时,竟然轻松被柳姳音飞身?踢开了?,接着?一枚火雷丢下,地上?迸发射人眼珠的光芒。

与众人汇合后,柳姳音把年川托付给他们,叮嘱他们归途小心。

年川嘴角还?挂着?血,第一次用这般急切的口?吻问:“你不?走吗?”

柳姳音摇摇头:“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第38章 愤怒

清岩从府外办差回?来, 瞧见清崇在院中来回?缓慢踱步,而正对着的屋子里亮着灯,传出?两?个男人激烈的争吵声。

屋内的气氛似乎很是压抑, 竟连外面的人也感到一丝不安。

清岩问他:“发生何事了?”

清崇拉着他走到树下,谨慎叮嘱他:“李老将军来了,殿下有些生气,你我要小心行事。”

房间里, 李忠彦一如往常傲慢地?坐在堂上?,眼皮耷拉着看向站在他面前满目怒火的裴璟辞。

气氛比想?象中的压抑沉郁,空气凝结成一片看见的冰层, 冷得可怕, 可偏偏他们之间又有着微妙的激烈火星,仿佛只需一把火就能顷刻间燃了整个屋子。

裴璟辞头一次在李忠彦面前如此失礼,他就那般沉

弋?

沉望着李忠彦, 眼底似有烈火的愤怒, 质问他:“为什么纵容朔风堂如此行事, 为何一定要害叶将军?”

刚刚边关?急报,叶昀将军一家遭遇火灾遇难了,李忠彦猜到他将此事怪到了尉迟烽头上?, 漫不经心地?解释:“叶家大火确与朔风堂无关?。”

裴璟辞冷冷反驳:“不管与朔风堂有没有关?系, 他们想?害叶将军还有其他朝臣是真心的。我屡次三番警告过朔风堂不可轻举妄动, 不可对无辜之人下手, 您每次都?袒护他们, 如今倒好?, 竟然闯出?这般祸事, 我看朔风堂实在没有必要留下来。”

“尉迟将军也是为你好?,太?后死前交代陛下尽早立储, 朝中局势变幻莫测,他们行事也是为你布局,你莫要不识好?歹……”

李忠彦面容威严,似是被他气着了,浑浊的瞳孔发亮,盯着裴璟辞。

裴璟辞打断他,唇边浮现一抹冷笑:“为我布局?那是为他自己谋划吧,如今倒好?,东南西北各方军中都?有他尉迟烽的人,我看他可不止步于此啊。如今朝中已经注意到朔风堂了,他惹下这般事反倒陷我于不顾,当务之急必须先裁掉朔风堂,遏制尉迟烽下一步行动。”

“不可,你看不惯朔风堂和尉迟将军,等以后再对付,而今是关?键时刻,不能任人摆布。”李忠彦气得敲桌子。

“他们总是这般行事,可谓是恶毒阴狠、丧心病狂,莫说等以后有机会除掉,就怕在除掉他们之前,他们就已经残害无数忠臣良将和无辜百姓了,青天白?日?下,天理不昭,冤魂难安,那时我再有本事也赎不清这些罪孽,我可不想?我的皇位之路是踏着尸山血海走来的。”

裴璟辞说到这儿,叹了一口气,眼神忽然悲痛起来,“从前因?为楚家和朔风堂的事,阿音与我多生嫌隙,那时她便提醒我,不可与之为伍,谁料想?,不过几月后便真如她所言,朔风堂不可与之用盟,他早晚会毁了我们……”

裴璟辞心里堵得慌,像被一颗有些锋利的碎石立在他心口,平时堵着难受,可一旦思绪翻涌,那锐利的角就会划过他的心头肉,他一边痛一边回?忆着她。

李忠彦听?他这样说话,恍然明白?过来他这段时间的古怪。

他花白?眉毛竖起,威胁道:“老夫看你如今翅膀硬了,敢这般说话,自从那丫头死了你就像变了一个人,朔风堂一事你还牵挂着她吧?老夫希望璟王明白?,不要沉溺儿女情长,朔风堂自有他们的谋划,若璟王执意如此,不肯听?话,老夫不介意换一个皇子求得大业。”

裴璟辞知?道,他在今日?午后还在明月阁见了裴瑞谦,两?人在房内商谈许久。

可他也不是这么轻易被人拿捏的:“那老将军别忘了,明月阁名义上?是您的,可实权在我,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我若事成,您便如愿,我若失败,老将军您又该如何呢?”

裴璟辞眼底头一次露出?偏执而狂妄的情绪,他阴恻恻地?站在李忠彦面前,空气沉寂片刻后,甩袖疾步离开?。

“竖子!”

李忠彦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顺着气,望着他的背影越想?越恼怒。

曾经那个谨小慎微、听?之任之的少年?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多谋善虑、沉静自持的青年?,举止之间竟有几分帝王之气。

想?到这儿,李忠彦忽又觉得有些舒心,能登上?那帝王宝座的定然是有这般昂霄耸壑、傲骨嶙嶙的狂妄,不会被轻易被人左右,他果然没有看错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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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年?宜握着笔杆在一心一意地?练字,她性子温吞,所以尤其喜欢练字,下笔时沉浸其中,潜心涤虑。

而她身边的年?川则不同了,他一会儿烦躁地?擦擦桌子,一会儿拿起自己的刀,用布来回?擦拭刀刃,总是心绪不宁的样子。

于是他干脆坐下来,侧着脑袋静下心,片刻后他冷不丁问:“你说,英娘怎么还不回来?她都去两天了……她不会出?什么事吧……”

两?日?前的夜里,柳姳音把他救回?来后,并没有和他们一起离开?,而是带了两个人深入敌腹,这期间什么消息都?没有。

“哥,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姐姐了,你不是很不喜欢她嘛?”年宜头也没抬,嘴角却挂着笑意。